“谁是病人家属？”
看见脸熟的卫生员，王大花的心也没有镇定下来，而肖母则抓紧机会挤了过去，“我，我是她妈，我女儿还好吗？”
“你女儿还好，只是她的腿已经无力回天了。”
“无力回天？无力回天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你们女儿以后都不能走路了，正好，你说你是家属，你过来交钱吧。”
肖母好像没听到“交钱”那两个字，反应过来后，将周齐然拉到近前，嗓音尖锐地质问，“我女儿以后就是残废了，你说，你要怎么赔偿？”
卫生员对她的忽略感到不满，用比她更大声的声音说，“要不是这位同志送来得及时，你女儿说不定还要去城里截肢呢，你跟他吵什么吵。”
“说得好听，我女儿要不是为了救他，怎么可能摔到腿！”
“肖家的，你这话可就不对了，你女儿是将人救出来后，自己没当心路，然后摔倒的。”
“是呀，我当时也在附近，就是他说的这样。不是我说啊，你女儿是做了好事不假，但你也不能把断腿的事儿都推到人家小年轻身上吧。”
“要这样说来，你这可就不对了。”
“……”
肖母要好处的心思太明显，就是看热闹的其他人也忍不住附和了两句。
面对群攻，她接连败下阵来。
“好了好了，家属快来缴费。”
肖母想要偷摸离开，却被王大花拉了一个正着，“大妹子，你有闲心找人麻烦，不如赶紧去缴费，现下保住姑娘的命要紧。”
“不缴，老娘不缴。”
“你怎么能说这话，感情那不是你的闺女？”
“什么我的闺女，谁不知道她是我捡的。这些年我好吃好喝的待着她，已经很足够了。”
“话可不是这么说的吧，姑娘这些年上工的钱，我家男人那儿全有记录，你就是从小就给她吃大白馒头，那也是绰绰有余，更别提她还给你们家干了这么多活。”
不知是谁站在人群里帮腔，“肖家的，你这事做的可不地道。”
“是呀，我可知道，你们家肖大当初娶月娥的彩礼，还是闺女在山里没命的找山鸡野猪，送到公社食品站后才换的钱呢。”
这事当时可在本地掀起了一阵风暴，闻言而涌进山里的可不少，一年的时间，山里的猎物都被嚯嚯的差不多了，现在连野鸡都躲进了深山，能偶尔找到一两颗鸡蛋都是运气好。
听路人提到这事，肖家人都有点臊得慌，就连肖大的脸色都有些不自然。
肖母却只是庆幸自己把肖父留在了家里。
否则，按照他的个性，怎么都得让她掏钱。
“你们别站着说话不腰疼，要钱没有，但这姑娘，我可以不要了。”她用手指了一个妇人，“哎，你上次不是说要用两个鸡蛋换她吗？我同意了，你给我两个鸡蛋，我把姑娘给你。”
“你还真是不要脸，好好的人成这样了，你这才想着不要？”
两个人你来我往争执了半晌。
只是这样一来，周围看热闹的人都不敢说话了。
毕竟谁家都不富裕，能养得起这么一个吃闲饭的人。
肖母对这个局面很满意，获胜般地看着王大花，“王姐，她不要，可你这么心疼肖柔柔，总不能也不要吧？”
闻言，王大花很是犹豫了一会。
这出戏演到现在，她已经看不出接下来的发展了。
别的不说，她家里已经有一个棘手的女儿了，要是再弄一个进来，她还不得累死。
“怎么不说话了？”虽是对着她说话，但肖母得意地扫了一圈。
闹哄哄的卫生所此时安静得像是没人似得。
“我来负责，”就在这个时候，冷静下来的周齐然打破了众人的沉默。
肖母顺声看了过去，注意到说话的是他，眼睛一转，又开始在心里谋划别的想法。
“但我有个条件。”
周围人看见这个烫手山芋终于要甩出去了，不等肖母开口，率先应声，“你说你说。”
“肖同志今天救了我，我可以为她付医药费，也可以带她去城里找人治疗，但肖家的人要和她断绝关系。”
肖母闹了这么一通后，村里人听见他这话，都不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你一个大男人贴身照顾一个大姑娘算什么，”肖母还在嘟嘟囔囔。
“我可以娶她。”
周围人一阵哗然，要知道这可是城里来的知青啊，听说家里有些背景，还没什么历史问题。等他回到城里，那还不是大把的前程，谁能想到一个断了腿的姑娘会有这般造化。
肖母的眼神在这个时候亮了起来，“那你……”
周齐然眸色锐利，声音冷淡，“给她治疗肯定要花一大笔钱，所以彩礼没有，而且必须断绝关系，这两个条件少一个，我今天说的就作废！”
“还真是城里人，这么会斤斤计较，”李月娥低声嘟囔。
站在她身边的肖大听了个清楚，轻轻拽了拽她的衣袖，李月娥白了他一眼，甩开他的手，又骂了一句后便不再说话。
肖大知道她这两天正在为弟弟失踪的事着急上火，也不在这个时候继续和她争执。
至于王大花，她听了周齐然这番剖析后，之前的忧虑一扫而空，“大妹子，你刚才不是不想要姑娘了吗？这样正好，我给你两枚鸡蛋，你把孩子给我，我让她从我家出嫁。”
“是呀是呀，这样不错，”对着大队长老婆的话，大家自然是连声应和。
“你想得到美，哦，我姑娘成你的了，我这未来女婿也成了你的了。”
肖母这既要都要的性子，把围观群众都气了个够呛。
王大花此时也镇静了下来，“这样也好办，你替姑娘付医药费，我也用不着占这便宜。说不定啊，你姑娘之后还能找到比他更好的呢。”
哪还有比这个更好的？
先不说别的，周齐然本身就代表着钱和权，他们肖家一辈子的泥腿子，要有这层关系在，他们之后办啥事不简单。
“你们商量快点啊，卫生所就算有国家扶持，但也不能给你们做慈善不是？”卫生员又适时出声。
对待家里贫困的、情况危急的，卫生所也可以赊账，但今天这情况并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