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她的瞳孔竭力放大,试图捕捉一丝光线,寻找任何异常的蛛丝马迹。
漫长的黑暗仿佛持续了一个世纪,就在她快要被这无尽的恐惧与死寂逼疯时,一丝变化打破了僵局。
一点极其微弱的暗红色光芒,如同一滴鲜血,从镜面裂痕深处渗了出来。
那光芒粘稠如血,不像是反射的光,倒像是镜子内部在流淌着某种神秘的液体。
它极其缓慢地沿着裂痕蔓延、浸润,勾勒出裂口扭曲的轮廓,让那道裂痕看起来不再是玻璃的破损,而更像是一道正在渗血的、深可见骨的恐怖伤口。
苏晓岚只觉血液瞬间凝固,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她死死捂住自己的嘴,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盯着那道散发着诡异微光的裂痕。
苏晓岚的大脑一片混乱,无数念头闪过:是幻觉吗?
还是长时间工作导致缺氧产生的错觉?
亦或是……某种超出科学认知的存在?
然而,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紧接着出现了。
在暗红光芒的映照下,镜面深处隐约晃动起两个人形轮廓。
左边镜面区域,一个身着旧式服装的人影低垂着头,姿态中透着无尽的哀伤,仿佛背负着沉重的秘密;右边镜面区域,人影的姿态更加扭曲诡异,肩膀耸起,像是在承受巨大的痛苦,又像是在奋力挣脱某种束缚。
“嗡……”
一阵微弱而断断续续的噪音在苏晓岚耳边响起,那声音不似现实世界的声响,更像是从遥远时空缝隙中传来的呻吟,又像是老式收音机信号极差时的电磁杂音。
这诡异的声音,搭配渗血的裂痕与镜中模糊的人影,如同潮水般将苏晓岚淹没在恐惧的深渊。
恐惧如同一把锋利的刀,瞬间刺穿了她的理智与专业素养。
苏晓岚感觉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冰冷的汗水顺着脊椎滑落,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她僵在原地,像是被恐惧施了定身咒,只能死死盯着那面散发着不祥光芒的裂镜,以及镜中那两道仿佛来自幽冥的影子,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几乎要冲破胸膛。
苏晓岚感觉自己像被冻僵在冰窟里,每一寸骨头缝都透着寒意。
那镜中的暗红锈迹如同垂死心脏的微光,两个模糊晃动的人影轮廓像是烙铁烫在她的视网膜上,挥之不去。
耳边那断断续续、如同鬼魂呻吟般的电磁噪音,更是不断刺激着她紧绷到极致的神经。
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缠绕着她的心脏,越收越紧。
她是苏晓岚,c大最年轻的教授,修复界的权威,她习惯了用知识、逻辑和精湛的技术解决一切难题。
但是眼前这景象,却像一把重锤,狠狠砸碎了她赖以生存的理性世界!
这完全超出了她的理解范畴,颠覆了她所有的认知!
“不……不可能……幻觉!一定是太累了,或者……灯灭的瞬间视觉残留……”
她试图用残存的理智说服自己,声音低哑破碎,带着自己都无法相信的颤抖。
然而,那渗血的裂痕,那模糊的人影,那刺耳的噪音,是如此真实而顽固地存在着,不容她否认。
一种近乎偏执的探究欲,混合着强烈的恐惧,在她心底疯狂滋长。
她是修复师,她毕生都在解读器物无声的语言,追寻历史的痕迹。
现在,这面诡异的镜子就在眼前,展示着无法解释的“现象”。她必须看清!必须弄明白那到底是什么!
巨大的恐惧和更强大的职业本能驱使着她。
苏晓岚猛地深吸一口气,那冰冷的空气带着铁锈和尘埃的味道直冲肺腑。
她强压下几乎要冲破喉咙的尖叫,牙齿死死咬住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
她强迫自己那如同灌了铅的双腿,极其艰难地、一步一步地,朝着工作台,朝着那面散发着不祥暗红微光的裂镜,挪了过去。
每一步都像踩在烧红的炭火上,距离镜子越近,那股冰冷粘稠的“注视感”就越发强烈,几乎让她窒息。
电磁噪音在她耳边变得清晰了一些,不再是单纯的嗡鸣,而是夹杂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充满痛苦的呜咽。
她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撞击着肋骨,发出沉闷的“咚咚”声,盖过了其他一切杂音。
终于,她挪到了工作台边缘,距离那面镜子只有不到一臂的距离。
她双手死死抓住冰冷的金属台沿,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支撑着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
她瞪大了布满血丝的眼睛,屏住呼吸,用尽全身力气,死死地、一眨不眨地盯向镜面深处那两团晃动的人影轮廓。
就在她的目光死死锁住那两个人影的瞬间!
镜子里那原本模糊不清的景象,一下子变得清清楚楚!
左边镜子里:那个穿着破旧、褪色红嫁衣的年轻新娘子,一直低着的头猛地抬了起来!
一张苍白得像纸一样的脸,清清楚楚地出现在苏晓岚眼前!
她长得挺清秀,但脸上全是绝望和悲伤。
最吓人的是,两道像暗红铁锈一样粘稠的“眼泪”。
那眼泪正从她空洞无神的眼睛里不停地流出来,在她惨白的脸上划出两道湿漉漉、闪着暗红幽光的泪痕!
她的眼睛没有焦点,却好像能穿透镜子,直直地、死死地“看”着苏晓岚!
那眼神里,是深不见底的痛苦,是让人心都揪起来的、绝望到极点的哀求!
好像在无声地喊:“帮帮我!求求你帮帮我!”
右边镜子里:那个姿势扭曲的影子也一下子清晰了!
是个年轻军官,穿着破破烂烂、脏兮兮的旧军装。
但苏晓岚的目光一下子就被他脖子旁边吸引住了——靠近下巴的地方。
竟然有一个茶杯口那么大的、边缘像烂肉一样翻开的血洞!
暗红色的、像锈迹又像血的东西,正“咕嘟咕嘟”不停地从那个恐怖的大洞里冒出来,流得他半边脖子和衣服领子都是!
巨大的痛苦让他的脸扭曲得不像人样,嘴巴张得老大,露出白森森的牙,脖子和额头的青筋都爆出来了。
他好像在用尽全身的力气,无声地、撕心裂肺地咆哮着!那无声的嘶吼里充满了愤怒、不甘和一种刻骨铭心的巨大执念!
两边的影像都在剧烈地抖动、变形!
新娘脸上的锈泪和军官脖子冒出的锈血在闪烁中被拉长、扭曲,像信号不好的老电视。
同时,苏晓岚耳朵边的杂音猛地变大了十倍!
不再是呜咽,而是变成了尖利刺耳、乱七八糟的蜂鸣和啸叫!
里面全是无法形容的痛苦、暴怒和绝望!这噪音像无数根烧红的针,狠狠扎进她的脑袋!
“啊——!!!”
苏晓岚再也撑不住了!脑子里那根叫“理智”的弦,“嘣”地一声断了!
这恐怖的画面和刺耳的噪音,像一把大锤狠狠砸在她身上!
她感觉自己的头要炸了!
极度的恐惧像洪水一样冲垮了她所有的防线!
她发出一声完全不像人声的、凄厉到极点的尖叫,整个人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推了一把!
她完全站不稳了,跌跌撞撞地向后猛退!脚后跟不知绊到了什么,身体彻底失去平衡!
“哐当——!哗啦——!”
她的后背重重撞在一个装满工具和材料的金属架子上!
沉重的架子被撞得剧烈摇晃!
架子上的东西像山崩一样砸了下来!
玻璃瓶罐摔得粉碎,发出刺耳的破裂声;一些金属工具,比如镊子、刻刀、小锤子叮叮当当滚了一地。
那些装着颜料、石膏粉的袋子破了,扬起一大片白蒙蒙的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