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手在开炮的那一刹那,是很爽的,看到炮弹打到敌人阵营那就更爽了。
可是,被轰中的人,就没那么爽了。
会很疼,但这种疼只是短时间内的。
很快就没事了,变得非常安静,甚至安详。
土墙被红夷人的火炮轰塌,红夷人所在的山坡,被夏军的火炮轰得到处都是小坑。
坡上散落着一些碎肉。
“我的上帝,这些夏人的火炮怎么也这么厉害?”费南多抱怨道。
“那你以为我们去年是怎么输的?”沃尔德面色铁青地说道,“我们的人比夏人要少,如果我们的兵力在这里折损,我们在东方海域将无法与尼德兰人角逐了!”
“我们要退兵吗?”
“显而易见,我们重新跟夏人谈判,夏人从这里买的物资,按照以前的价格给他们好了!”
“只能如此了。”
转眼已经是十月,东海的风变得寒凉,朱益坐在甲板上,正在认真地阅读着皇帝给他的指示。
“陛下有什么指示吗?”常瑜手里拿着一支烟,嘴里吞吐着,一脸享受的样子。
“这玩意儿这么有意思么?”朱益摆了摆手,驱赶飘过来的烟。
“有意思啊,你要不要尝一尝,红夷人从远海的陆地运过来的,他们称之为美丽的大陆。”
“呵呵,我受不了。”朱益笑道,“你拿远一点!”
“不懂欣赏。”常瑜掐灭烟头,朝朱益吐了一口烟笑道,“陛下说了什么?”
“你自己看。”
朱益站起来跑到一边大口呼吸。
“陛下要我们把扶桑的都城夷一遍?”常瑜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有些诧异地说道。
“是啊,陛下对扶桑好像成见有点大?”朱益转身看着常瑜,有些疑惑不解。
“扶桑人之前想要登陆攻打我们,所以陛下大概觉得要好好教训他们吧。”
“但我们赢了,我们完胜!”朱益疑惑道。
“是啊,我们赢了。”
“我们赢了,陛下还如此嫉恨?”朱益更加搞不懂,“陛下不是一个喜欢到处杀的人,咱们与魏国打仗,也不见陛下如此嫉恨,怎么到扶桑就有点变了?”
“你别多问,照做就行!”常瑜又取出一支烟来,“扶桑人又不是什么好鸟,大周初年,他们还跑到东海,企图登陆,吞并中州!依我看,这些家伙对中州的窥探,一直没有停下来过,夷他们一遍,让他们长点记性!”
“朱侍郎,南边发来消息。”
“哪个?”
“田邱明!”
“哦哦,我差点忘了,那老小子被贬到马尼拉了!”
朱益接过信看起来。
“谈妥了!”
朱益颇有些诧异,没想到田邱明那老小子过去办事这么靠谱?
“这就谈妥了?”
朱益说道:“都谈妥了,马尼拉那边的粮食、甘蔗等货品的定价权现在在我们这里。”
常瑜拿过来看了一眼,说道:“这家伙跟红夷人打了一场之后,谈判,对方不肯妥协,他派人去把对方的城堡给轰了?”
“是这样的。”
“他不是一个文官吗?”
“从字里行间来看,田邱明这老小子现在有点疯癫。”
“怎么说?”
“可能他以前在江宁的日子有些压抑了,到了南海,彻底放飞自我!”朱益嘿嘿道,“这老小子反倒是找到了自己真正的人生呀!”
“如此说来,皇帝陛下还真是知人善任啊!”常瑜又点了一支烟,自顾自地抽起来。
“总体来说,现在马尼拉的情况是稳定了,最重要的还是我们的战舰数量补充上去。现在该去找扶桑人了!”
太康十一年十月初十,辽国中京。
“燕王是说,夏国愿意把丝绸的价格降到一两银子一匹?”耶律仁光一下子就来了兴趣。
耶律仁令说道:“是的,陛下。”
“一两银子一匹不会降低丝绸的质地吗?”卢易疑惑道。
“不会。”耶律仁令解释道,“夏国这些年的丝绸纺织厂大量增加,原料供给充足,江宁丝绸价格已经降到了600文一匹。”
要知道,之前卖给辽国地丝绸,质地好的,那可是五两银子起步,质地差的会便宜。
但还没有便宜到一两银子的地步。
“确定是一两银子?”辽主疑惑起来,本来在喝酒的,放下酒杯,酒也不喝了。
“确定,夏使已经带了新的货过来,臣连定金都给了,就是一两银子。”
“燕王又在说笑了!”
坐在一边久久不语的梁王耶律德明突然开口说道,并且大笑起来。
“梁王殿下有何赐教?”
说话的是坐在耶律仁光旁边的兵部侍郎韩胄,韩家是燕云世家。
说起来,燕云韩家与魏国韩家、晋国韩家都同出一脉,据说是两千年前商王册封的诸侯韩姚的后裔。
自大周帝国崩溃之后,各方势力割据,辽国趁乱南下占据幽燕之地,燕地各世家为自保,一部分先后投奔辽国。
卢氏、韩氏、时氏都是如此。
韩胄能到兵部侍郎,一是因为他本身有才能,二是他的出身,三是他在这一代辽主夺权之时,站在了耶律仁光这一边,又与燕王耶律仁令关系很好。
所以,他才在此时当面问耶律德明。
“燕王与夏国谈买卖,燕王又与魏国谈买卖,燕王可真是厉害啊!”耶律德明笑道。
“谈买卖,都是为了我大辽。更何况,本王没有与魏国谈过买卖。”耶律仁光说道。
“没有吗?”耶律德明嘿嘿笑道。
这时,礼部侍郎时言说道:“燕王殿下,可是有人亲眼看到魏国使者从韩胄的府邸出来的。”
韩胄面色一变,怒斥道:“休要胡言,魏国使者从我府邸出来,为何我不知道!你们这是要挑拨!”
时言说道:“韩侍郎不知道,可以问问犬子,问问便知!”
“这件事能说明什么呢?”耶律仁令道。
耶律德明笑道:“燕王刚与魏军打过一场,现在转身又与魏国使者私下有联络,这说了什么呢?”
“说了什么?”耶律仁令不着声色地问道。
“燕王在幽州到底是真的败,还是和魏军合谋演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