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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韩执开始审讯刘沆的时候,张茂则也是来到了扶平伯府。

苏轸刚刚开始思考,今天该教玉汝些什么,就听到了月萍的声音从窗外传来:“娘子!宫里来了天使,点名说要寻娘子!”

苏轸此时正疑惑着,就听到了张茂则的声音,道:“官家曾有例律,说‘有孕之身,免行繁礼’。”

话正说着,便是传来了敲门声——本来门是打算直接被拉开了,但是动作到了一半就停了下来,最后才是敲门声。

魏玩这会儿,就是先扶着苏轸的肚子,方便她起身后,才过去开门。

张茂则看到了魏玩后,先是一愣,然后微微颔首致意。再是看向了苏轸,微笑着行礼,道:“苏令人,这位是......”

“张公公万福。”

苏轸先是抱肚微微回礼,然后才答道:“复张公公,这位是太常寺少卿的长女,名为魏玩。”

“原是魏娘子。”张茂则再次行礼,然后朝着身后招招手,便是又有几个内侍卫走上前来,然后放了一个箱子在苏轸面前。

除去这个不算很大的箱子,还有两只朱漆描金食盒。张茂则笑着抬手示意:“苏令人,这是贵妃娘娘赏的荔枝膏,特意用冰鉴镇着,另一匣装着贵妃娘娘特制的养胎丸,滋补养身。”

“这......”

苏轸和韩执不愧是夫妻,此时就露出了和他一样的表情——受宠若惊。

随即张茂则就打开了圣旨,道:“苏娘子暂且听完这一旨,便可知晓都是何等意思了。”

“是。”

张茂则也不挑地方,就让苏轸和魏玩站到了院子里,摆好香炉后就念道:

“门下:朕膺昊穹之眷,抚临万邦,孜孜求治,夙夜靡懈。五品令人苏轸,出自华阀,毓德兰闺。赋性柔嘉,谨遵姆训;持家勤恪,克尽妇仪。相夫韩执,助其以理公务,令无内顾之虞。阖门雍睦,实彰内则之范;德行昭昭,允称坤仪之表。

朕嘉其贤,今特赐《庆历编敕》一部。此乃朝廷法度之精要,治世之圭臬。望卿研习详明,晓畅典章,以助风化,以佐家国。

故兹诏示,咸使闻知。

可特赐如上述。

中书门下宣奉。

皇佑三年六月十二,下!”

张茂则念完后,苏轸便是微微上前一步,道:“臣女接旨。”

这就是妥妥的褒奖圣旨嘞,然后张茂则将圣旨递给了苏轸后,就直接打开了内侍卫抱着的那个箱子——里面正是大黄色的硬质封皮,上面板板正正地写着:

《庆历编敕》!

内侍卫在张茂则的指示下,微微上前两步,然后把《庆历编敕》展示在了苏轸的面前。

张茂则指尖抚过《庆历编敕》的黄绫封皮,鎏金隶书在日光下泛着光。他则是有些珍重地看着这本书,道:

“这本《庆历编敕》,不同于寻常的抄本或是印本,这是初本,乃是官家放在案头御用的。但是昨日,官家念韩少卿办案辛劳,又工于刑司之处,故而赐下此书,当然了——只是赐予苏令人的。”

《庆历编敕》是什么?相当于一个综合性法典。

和别的刑统不一样,《庆历编敕》采用 \"每敕系年\" 的编纂方式,标注条文制定或修订时间。对于新立条文,注明 \"臣等参详新立\",体现集体决策;对于沿用旧敕,则标注 \"尽如原降\",保持法律稳定性。

而且覆盖范围更加全面,大到明确了官员考核、升迁、贪腐惩处;小到细化盗窃、抢劫等犯罪的量刑标准,比如“盗窃多少多少就判处什么什么”一样的。

最主要的事,还有十分“人道主义”的条款:孕妇缓刑——对的没错,“孕妇缓刑”。若是孕妇小罪,有笞杖刑罚之类的,可以暂时免去,改为交“罚款”。

而且《庆历编敕》的也分了三册,一共二十卷。实时更新,从不间断——苏轸面前这本,则是最为珍贵的那本最新版。

苏轸缓过神来,大抵是想清楚了皇帝为什么要送自己这个东西。便是把视线从《庆历编敕》上面移开,然后微微指着那个食盒,问道:

“那张公公,恕我冒昧,这《庆历编敕》,尚可知是官家恩典。但是不知这贵妃娘娘,送这养胎丸与荔枝膏是......”

张茂则见苏轸眼中仍有疑惑,便双手交叠,郑重答道:“苏令人不必疑惑,这养胎丸与荔枝膏,原是官家借贵妃娘娘之手,行‘奖贤励能’之道?”

“您操持家务免去韩少卿后顾之忧,官家看在眼里——去年韩少卿能偶然明悟张尧佐案,正是因苏令人点出了红胶土一物。”

“这些,都是韩少卿在汇报奏疏中,全部都给交代过了的。”

苏轸听闻,俏脸微微一红,张茂则看到后,也是笑道:“若是没有韩少卿的汇报奏疏,怕是上回的赏赐,也是轮不得苏令人哩。”

“官人原可不必如此的。”苏轸脸红,又接着道:“而且我也没做什么,就是翻了些书罢了......”

“苏令人可莫要妄自菲薄。韩少卿在张尧佐案的结案折里写得明白,若不是您从书里翻出‘红胶土可腐青铜’,他便是对着卷宗供词熬瞎双眼,也寻不到张尧佐和贾昌朝的破绽。”

张茂则见苏轸耳尖发红,笑意更温,如此宽慰道。

“不过是闺中消遣,不想竟入了官家法眼。”苏轸这下算是理解为什么韩执总是要扮成“猪”了,这样被人追着捧,自己也是听着有些不太舒服。

张茂则摇头正色:“闺中消遣能成断案关键,‘助而不越’的分寸,才是真正的贤德所在。您博闻强识,比三司的典籍吏还通透。”

“查案如织网,经纬需得人。这人,估摸着便是点了苏令人你呢。而且韩少卿在外,一口一个‘高内’,不正是四处宣扬苏令人的才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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