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那扎背靠的是顺亦工作室这棵大树,原本想像第二个男生那样凑上来搭话的人,瞬间打了退堂鼓。
眨眼间,报考的学生里再没人敢上前,试图和那扎套近乎。
“麻烦让让,借过一下,谢谢。”
阿依慕拉着那扎,从渐渐散开的人群里走了出来。
可没走多远,校园林荫道上突然响起手机铃声——那扎看着屏幕上跳动的“爸爸”二字,指尖骤然攥紧,方才因考官赞许而轻扬的嘴角,像被无形的手按了下去,瞬间耷拉下来。
她快步躲到僻静的香樟树下,指尖划过接听键时,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
“那扎,考试顺利吧?你说今天排得早,这会儿肯定考完了。”
电话那头的声音裹着病气,像蒙了层砂纸,每说几个字就微微发颤,却仍透着小心翼翼的关切。
父亲自从心脏病加重后,嗓音就成了这样,说话稍长便会发虚,可每次打电话,总坚持先问她的事。
那扎咬着下唇,用力压下喉间的涩意,尽量让声音听起来轻快:“阿爸,考完啦,感觉特别好,老师们都夸我呢。”
话刚说完,鼻腔突然一阵发酸,眼前忍不住浮出父亲瘦得脱形的模样,还有母亲偷偷抹泪时,那句“手术费还没凑够”的愁容。
“那就好,那就好……”父亲的声音里满是欣慰,顿了顿又补了句,“别太拼,考不上也没关系,爸还能……”
“阿爸!”那扎赶紧打断他,眼泪终于没忍住,砸在手机屏幕上晕开一小片水痕,“肯定能考上的!您别担心,医生说您最近得好好休息,别总想着我的事。”
“知道知道,爸听你的。”父亲笑着妥协,很快把电话递给母亲,“你阿妈要跟你说两句。”
母亲的声音带着点哽咽,却刻意压得平稳:“扎扎,妈给你寄的杏仁饼收到没?考试累了就多吃点,别饿着。你爸今天状态好,还喝了小半碗粥呢……”
絮絮叨叨的叮嘱裹着小心翼翼的温柔,半句没提父亲一个晚上总会醒好几次,弄得两个人都睡不好,也没说凑手术费的难处——全是报喜不报忧的牵挂。
那扎攥着手机,听着听着,心里忽然亮了个念头:她不能等,也等不起。
父亲的手术费还悬着,错过时间,也许以后想看到父亲都会变成一种奢望了。
她转头往考场方向望了一眼,眼底闪过一丝决绝:无论如何,至少要试上一试才甘心。
挂了电话,那扎抹掉眼泪,方才的脆弱被一层坚定盖了过去。
阿依慕凑过来,见她眼眶通红却神色紧绷,虽相处不久,却也懂那扎的性子——那扎不说,她便没多问,只轻声提议:“咱们叫公司的车来接吧?反正今天没安排你的表演课,直接送你回宿舍。”
“别叫车。”那扎突然开口,声音还有点发颤,却格外笃定,“我想在校园里多逛会儿,看看以后上课的地方。依慕姐,你要是有事就先回去,我待会儿自己打车。”
阿依慕哪放心让她一个人待着,当即摇头:“没事,我陪你逛。正好我也没见过北电的校园,沾沾你的喜气。”
两人沿着林荫道慢慢走,春日的阳光揉碎在香樟叶隙间,漏下点点金斑,在青砖路上织成流动的光影。
表演系教学楼前的小广场上,几个穿练功服的学生正练形体,身姿挺拔得像初春的白杨;
不远处的长椅上,有人捧着剧本低声对词,偶尔蹦出几句带着情绪的台词,清亮又鲜活。
不时有眼熟的艺人匆匆走过——有刚拍完戏回校补学分的,也有带剧组来选新人的,处处透着“未来星光”的热闹。
“你是今年来艺考的学妹吧?”一个穿白色卫衣的男生突然凑过来,手里攥着个笔记本,笑容里掺着几分刻意的熟稔,眼神却直勾勾落在那扎身上。
“刚在考场外看见你了,考得怎么样?我是大三导演系的学长,手里正好有个文艺片女二的资源,你要是有兴趣,留个联系方式,咱们细聊?”
那扎皱了皱眉,刚要拒绝,阿依慕已上前半步,稳稳挡在她身前,语气里裹着冷意:“谢谢学长好意,不用了——我们那扎签了顺亦工作室,资源的事,工作室会安排。”
“顺亦工作室?”男生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讪讪地往后退了两步,嘟囔着“当我没说”,转身快步走了。
一路上,又遇到两个上来搭话的学长,要么说“能帮她引荐导演”,要么说“有综艺资源缺嘉宾”,都被阿依慕用“顺亦工作室”的名头挡了回去。
那扎跟在后面,心里越发清楚:老板今天就在这里,无论如何要找到机会试一次,不行的话,就便宜那个姓王的了,总之自己一定要凑到阿爸做手术以及以后护理的钱。
走到停车场附近时,两人突然瞥见余顺的助理阿南,正和几个保镖站在树荫下比划着什么。
阿南也看见她们了,朝她俩招了招手。
“阿依慕,你怎么在这儿?你好啊,古力那扎。”
“我来陪那扎参加艺考啊,你不知道吗?”
“这我哪清楚,我又不是艺人部的。”阿南笑了笑,“不过可真巧,老板今天正好在这里当考官,古力那扎肯定能被录取了。”
“我们那扎靠的是自己优秀,用不着老板开后门。”阿依慕话锋一转,“对了,你们怎么在这儿?不应该跟着老板吗?”
阿南苦笑着摆手:“老板说学校里人多,跟着太晃眼,不许我们跟。
这北电我们熟得很,也没什么好逛的,可不就只能待在车子边上瞎聊。”
“也是,老板也是北电毕业的。”阿依慕点点头,“那你们慢慢聊,我们还没逛够呢,回见。”
两人又逛了一阵,那扎看了眼手机,心里暗道:都快十二点了,考官们总该出来吃午饭了。
她不动声色地带着阿依慕,开始往考场方向回走。
刚到考场附近,就看见一群考生从楼里涌出来,三三两两地讨论着考试内容,声音里掺着紧张和兴奋。
没过多久,几位考官也走了出来,张辉君走在最前面,对着还没考完的考生喊话:“学校食堂中午给大家准备了免费午餐,想出去吃也可以,下午两点准时开考,三次叫号不到的算弃权!”
那扎的目光一下就锁定了走在后面的余顺——他正偏着头,跟身边的老师说着什么,侧脸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清晰,下颌线绷得笔直。
“依慕姐,走了这么久,有点累了,我们到长椅上坐会儿吧。”那扎轻声说。
阿依慕心里犯嘀咕,总觉得那扎接完父母的电话后,就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另一边,余顺正觉得意兴阑珊。
他今天来主要是为了那扎,可谁知道那扎排得这么靠前,早就考完了,他又不好中途离场。
一个上午考下来,除了那扎、周东雨、杨采玉能让他眼前一亮,剩下的要么演技生硬,要么情绪不到位,连个能入眼的都没有。
他环顾了一圈,等在外面的考生里,没一个是他在原时空有印象的,就更不愿待了。
咦,那扎还没走?
他瞥见远处的长椅上,坐着那个熟悉的身影。
余顺当即找了个借口,跟张辉君告别:“张院长,公司那边有点急事,下午我就不过来了。”
张辉君巴不得他走——余顺上午打分太严格,只给那扎、周东雨、杨采玉打了高分,徐飒、王蕾蕾、吴忧三个给了中等,剩下的全是差评,照这个标准,一届表演班都凑不齐十个人。
他当即点头:“行,我也知道你是大忙人,那你忙你的,有事随时联系。”
余顺笑着和其他老师道别,可转过身时,却发现长椅上早已没了那扎的身影。
他心里纳闷:这一会儿的功夫,她跑哪儿去了?
可他又不好直接打电话问安妮要那扎的联系方式,只好郁闷地掏出手机,让阿南把车开过来,心想回工作室查艺人资料,总能看到那扎的联系方式。
两辆车很快开了过来。
“回工作室。”
余顺坐进后座,语气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低落。
阿南看出老板情绪不对,却不敢多问,赶紧也上车走人。
车子缓缓向校门口开去,没走多远,车里的通讯器突然传来阿南急切的声音:“老板!校门口有个男的,好像在纠缠咱们工作室的古力那扎!”
余顺原本低落的神色瞬间凝住,脸色“唰”地沉了下来,声音冷得像淬了冰:“开过去!看看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