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功能您也是去和研究院的工匠讲一下,看看他们能不能设计一种可以灭火的装置吧。”张诚说,“徐老,您一直就在忙着这个尿粉吗?”
“尿粉生产中会出现一种刺鼻气味的液体——你说是尿液也差不多,我最近的研究是用盐和这种尿液反应,已经有眉目了……”
“是怎么样的?”张诚还是好奇,盐会产生什么呢?
“把盐溶在这种液体中,然后通入煤燃烧的气体……就有白色颗粒析出……”
张诚随手在纸上写下了方程式:Nh3+co2+h2o+Nacl→Nahco3↓+Nh4cl
徐福所说的这个实验,参与反应的物质是非常清楚的,氨水中的氨气、食盐、水、通入二氧化碳,这几种物质能生成什么?列一个方程式就知道了,所谓物质不灭,方程式左面和右面的物质不曾消灭……
产生的东西就是碳酸氢钠和氯铵。
徐福看着张诚在写的这个式子发呆,张诚却又写了一个式子:
2Nahco3→Na2co3+h2o+co2↑
碳酸氢钠只要加热,就释放出水和二氧化碳,生成更加稳定的碳酸钠,也就是纯碱。这是化工领域最重要的基础物质之一……
就在这个小山村的小屋子里,一群没受过什么现代化学教育的人——一个古代方式,靠着自己摸索,就搞出了纯碱?
张诚自己都觉得不真实。
徐福却已经问起来,张诚在写的这个是什么。
如何解释化学方程式?张诚觉得这事儿很难,要先有元素周期表,再有物质不灭定律,再有分子式……这一切都很难讲清楚。
“我随便画的,徐先生。”张诚把写了方程式的纸张折叠起来收到自己衣袋里。“这个白色的析出物很有用,徐先生加油!”
现代化工的基础就是三酸二碱。而纯碱是三酸二碱的基础,纯碱的生产方法和设计思路,引发了后来工业制造三酸二碱的工艺发展。而如果有了三酸,那么张诚一直不肯涉猎的炸药领域,就有了曙光。
“我去安排研究院,给您配人,研究如何大规模生产这个尿粉和纯碱的方法。徐老,这下你可真的要发财了。”
“这个叫纯碱?”徐福有一点迷惑,这个名字也很陌生。
“就叫它纯碱吧!多配点人手,展开相关的研究,进行大量的实验。但是还是刚才说的,要注意安全,绝对要安全!我现在就去研究院,和他们碰一下。”
徐福、沈荃师徒被留在了身后,两个人面面相觑。
“秉直,正说到你,你就来了。”欧冶子渊看到张诚来到研究院,笑着说。
“是说曹操曹操到吗?”张诚笑道。
“曹参到?关曹参何事?”欧冶子渊皱了一下眉。
“我瞎说。我来找欧冶先生有要事。”
“又有什么机械发明吗?”欧冶子渊对这方面很感兴趣,旋翼机和内燃机技术给研究院开辟了新天地,整个研究院对张诚的新想法都充满期待。
“是徐福先生有新的发明,需要我们配合他进行规模生产。”
“徐福啊……”欧冶子渊还是对徐福这个老骗子有一些芥蒂,听说徐福的事儿,总觉得不靠谱。
“这种我们叫做尿粉的东西,如果布撒在田地里,能让田产增加翻倍。”张诚一句话就打断了欧冶子渊的思路。
“这样吗?”欧冶子渊仔细看着一小瓶白色的粉末。
“所以我们的研究院人员现在也需要去学习化学了。”张诚笑着说。
“你确定这东西能让田产提升,而不是徐福在变戏法?”欧冶子渊依然有点疑虑。
“特别有效,这个粉末绝对大利天下。”张诚很诚恳的说。说完自己的事情,张诚就想离开回自己办公室继续做事,却被欧冶子渊拉住。
“我有事找你。”
张诚停下来,看着欧冶子渊。
“我年纪已经大了,很难继续执掌这一摊事儿了。”欧冶子渊说。
“想要退休?没问题啊,您可以退休,继续在张村养老,给年轻人做一个顾问也行。如果您想回到自己的故乡,现在战争结束,天下安定,我们也可以送您回到故乡。当然我自己是舍不得您离开的,张村山好水好,生活便利,您就留下来吧。”张诚很诚挚的说。对欧冶子渊,张诚极为尊重。也很愿意他能有一个安定幸福的晚年生活。
“可是,这一摊子怎么办?”欧冶子渊眨眨眼。
“选个接班人……您可以推举,咱们也可以公开张榜,欢迎研究员们毛遂自荐,然后咱们考试、笔试面试,最后实在不行还可以来一个竞聘上岗。”张诚笑着说。
研究院是一个庞大的机构,未来的领导者是一个重要人选,光学问高、技术高是不够的,还要有管理能力和规划能力,知道把大家带向何方。
“我说的也不是研究院,有秉直你在,研究院的未来我不担心,我说的是另外一摊……”
“另外一摊?哪一摊?”
“秉直你知道我是墨家,墨家式微,分崩为相里氏之墨、相夫氏之墨、邓陵氏之墨三派,我师承相里氏之墨,我们这一支是秦墨,相夫氏之墨是齐墨、邓陵氏之墨是楚墨。三派各不统属。其实现在都已经衰落了。但是墨学的传承,墨家的传承不能因为我而中断,我其实是墨家相里氏之墨的当代钜子。”
“钜子?”张诚对钜子这个词倒是有一点了解,钜子是墨家学派的领袖,不仅仅是一派学术的领导者,更是墨者整个组织的领导者,钜子更像是一个政教合一的教主,对墨者有绝对的领导权,也有绝对的生杀予夺之权。
钜子制度,保持了墨家不仅仅是一个学术组织,更是一个深植于这个世界的技术人员的群体组织。在钜子领导下,墨家甚至可以和一些国家分庭抗礼。
张诚之前只知道欧冶子渊是墨家一位德高望重的长者,是一位学术大师,却不知道他还有钜子的身份。
张诚马上站起来深深鞠躬施礼:“见过钜子!”
欧冶子渊微笑:“你倒也不用这样作态,我这个钜子能力有限,并没有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天下分崩,各地的墨者也在这战乱中损失惨重,也不知道楚墨齐墨近况如何,而且楚墨齐墨的发展也已经偏离了墨家的正统,随着新皇朝的建立,墨家也应该一统了。”
张诚笑呵呵的听着。
“能发展墨家的人,不在我这一代,我有意推举你做新一代的钜子,领导整个墨家,秉直,你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