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村的商道被朝廷封锁了,张诚却并不因此忧虑。
支撑这个世界最底层的商业逻辑是有商品生产能力。更底层的是需求,只要需求在,并不是设一个关卡就能封锁掉产地的。
碳铵的出现,让张村出现了历史上第一个大丰收的年景。粮食已经远远超过了粮库的容纳能力。满村人都开始发愁这粮食该如何处理了。
张诚一直不想触及的酿造,这下就有了不得不发展的理由。
陈粮全部拿出来酿酒,甚至一部分新粮都要用来酿酒。
陶瓷窑能生产相当大容量的缸,这种粗瓷大缸能够保障酿造过程的稳定,远胜铜缸。
匠师们打出深井,蒸汽机提取深井水,地下数十米的深井水清澈甘甜,是酿酒最好的水。
拱券式砖房的酿造库,容量大,温度稳定,为酿造提供了最好的环境,张村独有的供暖设备,即便在深秋隆冬,也能保证酿造室有恰当的温度。
白铁皮制作的蒸馏器,可以把初酿的米酒蒸馏出高烈度的清酒。烧酒的时候酒香扑鼻,香飘十里都不是夸张。
最后装在玻璃樽里,贴上石板彩印的标签,就是极贵重的烈酒。
一瓶可以卖到万钱!许记的许拙对这个清酒喜欢的不得了,纠缠着张诚能签一个独家专卖的契约。
“这东西比蜂蜜还要好,喝这个会上瘾。但是这东西危害大……”张诚皱着眉。
“那岂不是更好?”能上瘾是强大的商业逻辑,许拙对这个特点喜欢的不得了。
“会害死无数人的!”张诚说。哪怕是严格生产的酒,也难免会让纵酒的人酒精中毒。
“你的产量也没那么高,我们又卖的贵……不妨事的。”
酒、醋、酱油、酱……粮食酿造可以转化无数的产品,这些东西装在瓷瓶里、玻璃瓶里,就变成比粮食昂贵无数倍的商品,从张村转运到高奴县,董翳在高奴县搞了一个订货会,以“高奴县特产”的名义,招募天下商家来订货。
所谓封锁张村,张村并没有因此受到什么损失,只是肥了董翳。
现在的董翳,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滴出油来。
直道被控制了,但是通往草原的商路被打开了。草原上需要的器物是不同的风格,所以四系瓶这样的陶瓷产量极大、搪瓷盆、毛呢衣服、勒勒车这类的商品,出现在草原上的长城新村和新秦中,还有烈酒,也已经通过草原上的商路,传遍整个草原,据说行走草原的商队,已经把这些商品卖到了西方的月氏和东方的东胡。
草原人喜欢死这种烈酒了,这是能消磨漫长岁月的神物啊,是长生天赐给草原的神物。
张诚看到草原的订货,不禁苦笑,烈酒是能毁掉整个民族的东西,草原啊!从此就不足为虑了。
后世有茶马道、茶马交易。茶马交易多少还算是互惠的,但是如果用酒来换马匹,那就是对整个草原的最残忍的掠夺了。
最起码,醉鬼能生出什么样的儿子来?
不过这不是张诚需要考虑的。张诚没有那么高尚的道德感和博大的胸襟。张诚对所谓中华的认知,也没有那么宏大。
夷狄和华夏之辨,在这个时代是个严肃的事情。
更多的粮食直接变成了饲料。榨油的豆饼都被拿去做了饲料。张村的牲畜,比其它地方的牲畜出栏时间最少缩短了一半,在农学生的规划之下,张村的养猪也基本解决了寄生虫的问题,农学生们又发现了阉割的技术,猪肉现在已经成为非常受欢迎的一种肉类。
腌腊的猪肉可以保存更长时间,也因此可以售卖到更远的地方。
草原的部落可以在新秦中卖掉羊毛,再用卖掉羊毛换来的钱,买下张村出品的烈酒和腊肉,买下张村出品的亮闪闪的玻璃珠子。这些钱又回到了张村手里。牧民依旧是两手空空。
因为有腊肉,牧民们也可以少吃一些羊,羊更多是用来剪羊毛。在新秦中附近千里范围内,各个部落的羊群越来越大,更多的羊要吃掉更多的草,就导致更多的草原被破坏,养的羊多了,牧民的生活并没有变得更富足,而是变得更艰难,部落要更频繁的在不同草场之间迁徙,部落之间的战争和吞并也增加了。
赵芃的新秦中,已经成为深入草原的一个巨大的楔子。
当然也有一些部落看到新秦中的发达繁荣,终于按捺不住贪婪之心,几个部落联合在一起,试图来征伐这个女人掌管的城市,接到这样的敌情,蒙恬带着他那支旋翼机部队就去支援,在炸药包和煤油瓶双重轰炸之下,几个部落的丁壮就被技术优势的新秦中治安队的攻打之下消灭殆尽。
赵芃带着自己的武装,随后横扫了这几个部落,毁掉了部落的营寨,赵芃记起蒙恬曾经说过,草原上用车轮来决定杀死哪些人,就派人拆下一个车轮,扔在草原上,告诉部下:“站起来比这个车轮高的,都杀掉。”
赶到现场的蒙恬看到赵芃居然把车辆放倒在地上,大骂赵芃,说我当初说的是把车轮立在地上。
“立不住。”赵芃说。
“你这是曲解我的话,你这是滥杀无辜,是草菅人命!”
“没有无辜的。”赵芃对蒙恬说。然后就对草原大喊,说“有没有无辜的,觉得无辜的站起来说话。”
好半天,这块营地上都是寂静无声。赵芃回头对蒙恬说:“你看,没有无辜的!”
蒙恬觉得赵芃是疯了。
“你带了一群女人,在这个草原上不分青红皂白大肆屠杀!你疯了吗你?”蒙恬大叫。
“如果我们这些女人落到这些匈奴人手里,我们会怎么样?”赵芃反问。
蒙恬不吱声,如果女人们落到匈奴人手里,会有多悲惨,根本不用问。
“草原对女人并不友好,我们想活下来,就必须要学会凶残。”赵芃的长发在风中掠起,衣裙也飘扬起来,披着的一块羊毛料的红色大氅在风中飘扬,如一面大旗。
蒙恬无语,这还是我和张诚救下来的那个可怜的小公主吗?
“用车轮来决定他们的命运,这是草原的规则。放倒车轮,这是我赵芃的规则。整个草原要知道我的规则,以后就不敢打我的主意了。”
没多久,整个草原就都知道,在长城北面,有一个秦人的城市,这座城市的主人,是一个美丽而凶残的女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