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的记忆里,八零年代曾掀起过一阵练气功的热潮,那时他以为不过是闹着玩的,没想到世间真有这般神奇的技艺。
当然,这里所说的气功,指的是那种与呼吸配合从而爆发出劲道的功夫。
他深知,好好练习这门技艺对自己百利而无一害,平日里可以强身健体,关键时刻说不定还能保命……这一趟来得实在太值了。
只要能练出点门道,以后不管是穿山越岭还是在外行走,都能多几分底气。
虽说现在是火器枪械的时代,但总不能时刻枪不离身,这苗拳总会有用武之地。
不知不觉,到了他们抵达青龙咀的第六天早上,三人终于决定要启程离开了。
宋阳不知道下次再来彭水会是什么时候,尽管只是短短几天的相处,陈国栋对他们却有着授业之恩。
宋阳想着交点学费以表心意,却被陈国栋一口拒绝:“我和你师傅那可是过命的交情,要是我贪图钱财,就不会这么毫无保留地教你们了。
回去以后,一定要多练、勤练,等练到一定程度,寻常人可不是你们的对手。
当年老辈子反清起义的时候,凭借这功夫,一人就能对付七八个官兵呢。还是那句话,一定要记住: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要伤人。”
“记住了!”宋阳和王岳齐声应道。
陈国栋爷俩亲自把三人送到连湖镇,三人搭乘顺着郁江而下的客船,踏上了归程。
他们乘坐的是郁江上特有的蛇船。
宋阳实在搞不明白,这看起来和乌篷船差不多的小船,为啥叫蛇船呢?
询问之后才知道,这种船船身极为细长,足有十二三米,最宽处约两米,船底和下梁选用枫香木打造,船体则由红椿木制成。
船的首尾尖细且高高翘起,船底纵向微微隆起。下水后,在经验丰富的船工操作下,船行之时恰似一条尾巴直立、快速前行的水蛇,故而得名蛇船。
自古以来,本地所产的食盐、丹砂等物资,大多依靠这种船运输。这倒也让宋阳增长了不少见识。
坐在蛇船上,缓缓游弋在江面上,两岸青山连绵,江水碧绿如翡,着实是一种难得的体验。
这一路顺水而下,速度倒也挺快。宋阳看到,在水流较为湍急的地方,有纤夫们靠着纤绳吃力地往上走,那一步步走得艰难无比,看起来并不比走山路轻松多少。
来的时候,多亏石家兄弟带路,省了不少麻烦。
一路轻舟前行,经过各个公社时,他们换了三次船。
当天下午,几人抵达了彭水县城。吃过饭后,他们连夜去买火车票,打算乘坐彭水到武隆的绿皮火车,到了武隆再转乘去巴中。
这是在车站听了售票员的建议后选择的行程,这样能省去一路坐班车绕路和等待的麻烦。
而且,火车相比班车要平稳得多,能少受些颠簸之苦。
谁能想到,这一趟行程也并不轻松。哐哧哐哧行驶的绿皮火车,不仅摇晃得厉害,速度还很慢,几乎每个小站都会停靠几分钟。
好不容易熬到武隆,出站准备转乘火车时,却发现不大的车站售票窗口紧闭。
车站外面的场地上,只摆放着几张褪色的连椅,到处都是人。
没多少人舍得花钱去住旅社,大多找个地方,靠着墙根席地而坐。
宋阳本想招呼李乘风一起去住旅社,却被李乘风拒绝了:“我要是像你们这么讲究,就不会出来到处跑了。别花那冤枉钱,我没那么娇贵,在哪儿都能凑合。”
既然他不愿意去,三人只好四下看看,领着六条狗崽在候车室的一个墙角勉强找了个地方坐下。
坐定之后,他们吃了些干粮,向周围来得早的人打听前往巴中的慢车什么时候有。
有人说八点,有人说九点,不管是几点,反正离慢车到来之前都得等到天亮,他们也只能耐心等待了。
快车是坐不了的,检查太严格,下司犬不让带上车,何况他们身上还带着刀具。
只有这种逢站必停、停几分钟的慢车,检查没那么严,形形色色的人都有,熟悉流程的人甚至能轻松逃票,买个短程车票坐长途的大有人在。
随着夜色越来越深,候车室内外的人越来越多,男女老少,拖家带口。
从他们的装扮和行囊能看出,有外出流浪的,有跑江湖卖艺的,还有去换粮食的。
他们大多是穿着土布衣服、衣着单薄、行装简单的外出谋生的庄稼汉。
人们或坐或躺在冰冷且尘土遍布的水泥地上,有的抽着烟闲聊,有的则大声说笑。
睡着的人鼾声如雷,醒着的人则小声交谈,偶尔还夹杂着笑骂声。
整个候车室内外弥漫着一股乌烟瘴气,空气污浊不堪,气味刺鼻难闻。
人来人往,噪音此起彼伏,坐在这样的环境中,让人头脑发胀,昏昏欲睡。
三人眼皮沉重,连连打盹。突然,“咔嚓”一声,售票小窗口打开了,工作人员大声喊道:“往巴中方去的***次列车开始买票了!”
候车室内瞬间秩序大乱,人们你推我搡,大声叫嚷着,争抢着排队。
三人顿时睡意全无,见天已经亮了,宋阳让王岳和李乘风留在原地照看几条狗崽,自己立刻钻进混乱的人群中,挤来挤去,好不容易才排上队,终于买到了三张去往巴中的火车票。
等他出来后,看时间还早,干脆叫上李乘风等人去车站外面巷道里那些偷偷卖小吃的摊位上吃点东西,也给几条狗崽买了些吃的,喂了些水。
又等了一个多小时,眼看时间差不多了。
三人赶忙检票进站,到站台上等了十多分钟,终于看到车头冒着黑烟,像个疲惫的老牛一样喘着粗气,鸣着方圆一两公里都能清晰听到的汽笛声,缓缓拖着十余节绿色车厢,慢吞吞地进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