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云低头去看少年的脸,是曾经与自己战斗过的猰貐的脸。
虽说神明都可以随意变换自己的外貌,但大多数,都是依据自己内心年龄以及品性而形成的外观。
当然也会有自己的喜好在里面,比如有的人喜好白发,有人喜好黑发。
但大多神明外显的年龄都是与他们的修为和心性相似的。
就如同很多天地初开时就有了的神明,大多都是成熟外貌,或者有些星宿老君干脆把自己的外貌就干脆幻化成了垂垂老者。
而猰貐,算是神二代了,再加上他本来就是纯真的少年心性,所以一直都是少年之姿。
也正是因为他的少年狂妄心性,以及倚仗自己是钟山神烛龙之子,才会在与自己和危的厮杀中,不管不顾的妄造杀孽,于那场厮杀中,泯灭了整座钟山的所有生灵。
罗云现在还记得,本该不敌自己和危的少年,突然杀红了眼,一声暴怒之下,以整座钟山的生灵为献祭,强行突破自身修为,终于是将自己和危击飞出去,也是自己许久以来,第一次受了重伤。
再次合力围剿之时,那红衣少年眼中已经尽是疯狂戾气,若不是应龙及时赶来,恐怕自己和危大概不死也会残血。
可最后是如何收场的呢?
好像猰貐还是和应龙又战了数个回合,被应龙强行捆绑压制了下去,将他带走了。
后来……天帝就派了人来拘捕自己和危,可从那之后,就没再见过应龙和猰貐了。
所以……罗云也很确定,自己和危并没有真的成功斩杀了猰貐……
那网上所说的死而复生,根本就不可能发生……
可一定也发生了什么,才会留下那样的传说。
罗云看到那个熟悉的少年脸上,充满着迷茫和无措,而且……那赤红色的眼眸里……死寂一样的没有光……
罗云伸手在少年眼前晃了晃,没有任何反应。
少年抱紧了自己蜷起的双膝,把侧过来的头放在膝盖上,“爹爹,我知道错了……让我回家好不好?”
爹爹……说的是烛龙?
罗云觉得此时的少年可怜又无助,于是开口安慰,“很快,就能回家了……”
可少年的头慢慢抬了起来,侧着耳朵倾听,脸上的表情也从纯真迷茫变得冷凝了几分,“你是谁?声音听起来很熟悉……”
罗云立刻防备起来,他差点儿忘了,此时的少年是曾经的猰貐,不是现在人畜无害的骆雅安!
“这个声音……很熟悉……在哪儿听过来着?”少年缓缓站起身来,周身立刻充盈着火色戾气。
罗云立刻魔息护体,向后猛退。
果然少年剑眉紧蹙,无光的眸子虽然无法识物,可耳力却异常灵敏,双手挥舞火球直击罗云退去的方向。
罗云抬手,魔息化作盾牌,抵挡住火球攻击。
可识海中的幻境又有了变化。
原本漆黑无风的平静幻境变得炙热起来,四周火光点点,火热的气流萦绕。
罗云暗叫一声不妙,刚刚的幻境中,自己尚能隐藏气息,但现在,四周都是火热气流,自己无论如何是无法藏身了。
猰貐善用火,在他无法识物的时候,气流中自己的身形暴露无遗。
“何人如此胆大?敢擅闯我的识海?”猰貐手一挥,无数火球从四面八方砸向罗云,罗云也是没想到,自己只是想要窥视过往,却不小心惊醒了被封印的猰貐戾气。
罗云反击中,也不敢真的伤了猰貐,毕竟是在识海之中,万一让他受伤,轻则会让雅安精神受损,重则会让他陷入无法醒转的昏迷。
而且目前看来,骆雅安现在能表现的如此纯真无害,是因为有人把猰貐暴戾的一面给封印在了这里。
“魔?!”猰貐唇角扯起一抹笑意,说不出的邪魅,“有趣~”
几个回合中,猰貐感受到了罗云招数中的魔息,“真是许久没有活动过了~”
猰貐本相就是个俊秀的少年,如今却越发的邪魅娟狂,这是罗云不曾见过的,招式中狠厉非常。
罗云小心避让,回击中还出声提示,“这是在你的识海中,如此厮杀,不怕伤了你自己的根本么?”
少年却笑的越发邪魅,“那不是正好,也该换我出去透透气了,不是么?”
罗云眉峰蹙紧,果然,这是被封印的暴戾神识,雅安失去的记忆,不是无端被封印的,而是那些记忆是这个暴戾一面有的,所以将这个暴戾的神识抽出去封印的时候,也带走了部分的记忆被封印,所以他自己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罗云既然已经知道,就不再恋战,黑色的魔息包裹了自己就往识海之外脱离。
“真无趣……”少年挂着邪气的笑意,“若是应龙哥哥,就不会把我一个人抛在这里了……”
罗云一愣,应龙知道?
也是,应龙追了猰貐千万年,怎么会不知道……
就在这愣怔的一瞬,一团火光迎击而来,罗云急速向识海外退,终于意识回归本体的时候,胸口还是猛的一痛。
“噗”
罗云还是从床边跌了下去,坐在地上吐出了一口血,心口灼热疼痛,掀开衣角,胸口上有了一个红色蛇形印记。
抬手擦了一下唇角溢出的血迹,罗云看向床上依旧沉睡的雅安。
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雅安再次清醒的时候,头昏沉的要命,坐起身来,摇摇头,很晕。
“醒了?”低沉的声音从一旁传来。
雅安眯着眼看,是穿着整齐的罗云坐在卧室内的单人沙发上,手中捧着一本书。
“头疼……”雅安喃喃着,想起了昨天好像喝多了……果然酒不是什么好东西,明明觉得没什么劲儿的,结果还是喝醉了……
而且后果就是头好疼……
“喝点儿醒酒茶吧。”罗云站起身来,从床头柜上拿了一杯事先准备好的茶饮,递给了雅安。
“哦。”雅安接过了杯子,咕咚咕咚的大口喝光了,递还给罗云的时候,就看罗云直勾勾的看着自己。
雅安终于觉察出了不对劲的地方,低头一看,自己居然是赤裸着的?!
扯过被子盖在身上,脸立刻就升腾起热气来,“我……我怎么没穿衣服呢?”
罗云淡笑一声,把空杯子拿走,再回来的时候,拿着雅安昨天穿的衣服,放到床上。
“昨天你喝多,吐了一身,我跟你洗干净了,”然后就走了出去,“你穿吧,我弄了早饭,吃完休息一会儿就去赶飞机了。”
雅安听着,尴尬的耳朵都红了,可真要命,喝多了就算了,还吐人家一身……
不过……雅安掀开被子看自己身上,除了刘轩竹留下的痕迹……没添别的……而且身体上也没有从事过那种活动之后的不适感。
罗云透过卧室外的玻璃门,看到了雅安的动作,又笑了一声,“放心,我没有趁人之危的爱好,只是给你洗了个澡,没干别的。”
雅安赶紧把衣服都穿了回来,低着头觉得尴尬无比。
“不过,我可算知道你的酒量了,下次真是一点儿都不敢给你喝了。”罗云把准备好的吐司切片和烤箱里的牛排端出来,酱料和牛奶也一一摆放到桌上,“可真是臭死了。”
“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雅安挠挠自己的头发。
“卫生间里有新的洗漱用具,你收拾好了来吃吧。”罗云拿起刚刚放下的书,继续看起来。
雅安就立刻去洗漱了一番,虽然有些尴尬,但转念一想,这样一来,大概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形象就会大打折扣了,可能也会因此没有兴趣了吧?
这样一想,心情又莫名的好了起来。
来到客厅餐桌前坐下,雅安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突然断片了……”
罗云瞥他一眼,有些无奈的摇摇头,“因为你喝了度数很高的酒,所以一杯倒了。”
雅安接过罗云递过来的早餐,看了一眼,又还了回去,“我自己弄吧,我不吃番茄酱。”
罗云挑了挑眉,也就把递过去的又拿回来了,一边吃着一边看雅安自己弄。
“我不是问你酒的名字了么?那是你故意说错的?”雅安一边弄着,一边问。
罗云放下手里的自制三明治,走到吧台去,拿出几瓶酒来,放到桌上,“我对你说的酒名,有很多种酒精度数的,”罗云指指上面的酒精度数标注,“可你偏偏选了度数最高的,你说是谁故意的?”
雅安这才发现,一样名字的酒,果然外包装也不同,酒精度数也不同,可昨天为什么自己就没仔细看呢?
略显尴尬,雅安还是说着,“我哪知道……一个酒名还有好多种类啊?就看到了一个名字一样,就拿出来了……”
罗云又把那个塑料瓶子拿过来,“你是不是以为这是矿泉水?”
“不是么?”雅安咬了一口手中的三明治,又去看那个瓶子上字——高纯度勾兑酒。
呃……
这也太尴尬了吧?
“谁……谁设计的酒瓶啊?!跟矿泉水瓶子也太像了……”雅安说着,可现在看来,确实和矿泉水瓶子不太一样。
但是昨天……好像是因为自己已经喝的有点儿懵了,就认为这个瓶子是矿泉水了来着……
“唉……”罗云叹了口气,坐下继续吃着三明治,“你是不是该感谢我的君子一夜?”
雅安也笑着点头,“对对,感谢感谢。”
雅安瞥向罗云放在一边的书——《人格分裂手记》,“你爱看这种书?”
罗云眯了眯眼,“突然有兴趣了。”
雅安总觉得他话里有话,可又不好仔细问,也就应着,“嗯……心理学书籍可以常看。”
罗云吃完了手里的食物,端起牛奶来喝,“吃完放在桌上就行,中午会有人来收拾,我们不用弄了。”
雅安点点头,想来也是,罗云这样的家世背景,其实饭都不用自己做的。
吃完了这顿饭,罗云拖出自己的行李,拨通了一个电话,就往外走。
“走吧,取了你的行李,咱们就走了。”罗云说着,就走到他昨天开的那辆车旁,拿出了雅安的行李箱。
这时一辆军用吉普就到了,车上除了司机还有两个身穿黑色t恤的严肃男人,下了车子,都是一个敬礼,把罗云和雅安的行李放到了吉普车上。
雅安和罗云上车之后,那两人也上了车。
罗云这时才说,“我出国是有限制的,这俩人得跟着,你就当做是保镖吧。”
雅安倒没觉得有什么,毕竟早就听说过,公务员之类的好像出国是有限制的,更别说罗云这种有军职的,当然更有限制了。
“不过现在因为你和军方有合作,就算我不去,也会有人跟着你去,所以,这俩人并不算多。”罗云笑着说。
“呃……是怕泄密之类的么?”雅安问,“国家机密什么的?”
问的时候,雅安还看看那两个严肃的一点儿表情都没有的人。
“一方面吧,”罗云笑着说,“也是保护你我的安全。”
“哦……”雅安点点头,不过内心却在说,“你还用人保护?!”
不过雅安是不可能那么说出来的,毕竟除了自己和危,大概没人知道他是魔的事了。
“我给你的教练已经提前打过电话了,到时,我们会以你的私人教练身份进入团队。”罗云说着。
呃……可真厉害……
不得不说,资本就是资本。
法网公开赛上,能跟着进入内场的,当然只有教练团队了,就算罗云是自己的友人,也只能在看台上观看而已。
就像以前刘轩竹一样,多少次都是在vip看台上而已,从来没进过内场的。
不过想来罗云除了军方身份以外,自己本身倒是也网球打的不错,如果以这个来说,也许行得通?
但是雅安还是觉得,罗云大概不是走的正规渠道,而是用术法改变了某些事实,才能变出私人教练这么个身份来。
不过雅安并没有问,毕竟大家心知肚明就好,没必要非要问个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