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青峰对付他,肯定是如法炮制,只会更毒辣、更隐蔽!”
“让他主动跳进那个挖好的陷阱里,最后再把他当替罪羊推出来!”
“只有找到了这个直接证据,才能洗清唐杰。”
“可以这样说,唐杰是上了林维泉、刘青峰的当,当了背锅侠。”
“真正最坏的就是林刘两人。”
“他们在处心积虑地侵占国家财产,玩空手道,化公为私。”
江昭阳的声音越来越大,带着压抑已久的怒气和悲愤。
每一个字都像带着冰碴的锤子,狠狠砸向吴青芸脆弱不堪的神经防线:“唐杰不是罪人,他是牺牲品!”
“是被林维泉和刘青峰联手推出去顶雷的可怜虫!”
“真正的蛀虫是他们!”
巨大的愤怒和更深沉的恐惧,像两条冰冷的毒蛇在吴青芸的心脏里疯狂撕咬。
刘青峰那张平时笑眯眯的脸,此刻在她脑海里扭曲成狰狞的鬼影。
想到他背后那位深不可测、手握权柄的林维泉。
甚至还有更上层的黑手,吴青芸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蹿升,瞬间冻结了她的四肢百骸。
她下意识地抱紧了自己冰冷的手臂,声音带着濒死的恐惧和无助的颤抖:“江镇长……我……如果我站出来……”
“如果林书记和刘主任他们……倒不了台……那我……我会怎么样?”
“他们会报复我的!”
“一定会报复我的!”泪水终于在她眼眶里打转,滚烫而绝望,“在这个地方,他们要捏死我一个小科员,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容易!”
“我家……我还有家人……”
她仿佛已经看到无形的黑手笼罩下来,断送她的前程,毁掉她的生活,甚至威胁她亲人的安全。
她只是一个在基层挣扎求生的小职员。
那庞大的力量,是她根本无法承受之重。
江昭阳的眼神没有半分软化,反而更加冷硬如铁。
他双手重重按在桌面上,支撑起身体,俯视着眼前这个被恐惧彻底笼罩的女人,话语如同刀锋般锐利:“吴青芸!你听清楚了!”
他的每一个字都重如千钧,不容一丝退避,“如果唐杰就这样含冤入狱,背上这个千古骂名,身败名裂甚至可能牢底坐穿!那你才是真正地保护了那些豺狼!”
“让他们更加肆无忌惮!让他们踩在别人尸骨上享受荣华富贵!”
“他们不会因为你的沉默和顺从而感激你、放过你!”
“相反,当你失去利用价值的那一天,或者当他们需要一个新的替罪羊来掩盖更大的黑幕时,你就是下一个目标!”
“你选择了沉默,选择了看似安全的退缩,那就是选择了与豺狼共舞!”
“你所谓的‘平安’,不过是埋在自己脚下的致命炸药!”
他深吸一口气,让语气中的残酷现实稍稍缓和一丝,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清晰:
“但是!如果你今天选择站出来!和我一起,拿出那份证明唐杰清白、证明林维泉和刘青峰贪腐枉法的直接铁证!”
“用事实去说话!”他的目光灼灼发亮,充满了破釜沉舟的决绝,“那么,等待着他们的,就不再是继续作威作福、呼风唤雨!”
“而是冰冷的法庭、高耸的电网、坚硬的镣铐!”
“是整个法律机器全力的运转!”
“是国家反腐铁拳无情的重击!深牢大狱!牢底坐穿!”
“这才是他们必然的归宿!”
他的声音低沉下来,却带着一种雷霆万钧的斩钉截铁:“当他们失去了权力,镣铐在身,罪名坐实,成为整个系统唾弃、人人喊打的阶下囚时,你告诉我——他们拿什么来报复你?”
“拿铁窗里的幻想吗?”
“到了那个时候,公道自在人心!法纪是最大的护身符!”
“组织不会亏待正直敢于斗争的人!”
“你不但不会被报复,反而会赢得尊重!”
“还唐杰一个清白,也还你自己一个问心无愧!”
“你怕黑暗笼罩你?那只有你自己手里攥着火把,才能彻底驱散它!”
这番话,如同一串惊雷,接连在吴青芸的灵魂深处炸响。
恐惧依旧在肆虐,像毒蛇缠绕心脏。
江昭阳描绘的未来图景,无论是黑暗的深渊还是昭彰的光明,都让她感到无比的真实和窒息。
但“问心无愧”四个字,如同一颗投入死水的石子。
在她已然麻木的良知湖面上激起了一圈微不足道却异常清晰的涟漪。
“报复”与“良知”、“恐惧”与“正义”、“卑琐的生存”与“站立的勇气”,如同两股狂暴的飓风。
在她被冰封的身体内部疯狂撕扯、绞杀!
办公室里弥漫的纸张和潮湿的味道似乎变成了铁锈和血腥气。
她牙齿深深陷入下唇,直到尝到嘴里一丝温热咸腥的味道,那是血的铁锈味。
全身的神经都在尖叫着逃跑、否认、明哲保身!
但另一股微弱却无比炽热的力量,却像地火在封冻的冰层下顽强燃烧。
那是对黑暗操作的知情却选择沉默的羞耻感。
那是对唐杰被彻底毁灭命运的同情。
那是对刘青峰那虚伪贪婪嘴脸的憎恶!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滞,每一秒都被无限拉长。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万年。
终于!
吴青芸重重地闭上眼,然后猛地睁开!
眼底深处那极致的恐惧风暴似乎平息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和被逼入绝境后的狰狞释放!
那份被压抑太久的良知和对职业底线最后的坚守。
终于在这一刻冲破了恐惧的重围!
她感到一阵虚脱般的麻木席卷全身。
随之而来的却是解脱般的轻松和一种破罐破摔后的孤注一掷!
一个带着浓重鼻音、嘶哑、仿佛被砂砾磨砺过,却又无比清晰的音节从她紧咬的牙关中狠狠迸射出来,如同用尽生命最后一丝力气凿开的冰河:“好!”
这个“好”字仿佛用尽了她全部的力气,让她身形摇晃了一下。
但紧接着,她抬起衣袖,粗暴地抹掉眼角和脸颊上冰冷的泪水,那个动作带着一种自毁般的狠厉。
她的眼神重新聚焦在江昭阳脸上,没有了之前的惊恐涣散,只剩下一种豁出去的、近乎燃烧的平静:“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