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洛洛不明白蟒的问话意思，但还是打起精神，就着蟒的话，回忆了一下自己对部落的印象。
炎霜部落的族人大多不够聪明，但聪明人也有不少，虽然脑子直，有点一根筋，但是在意族人，重视承诺，勇敢，坚毅……
江洛洛越说，蟒的表情就越奇怪。
江洛洛慢慢止住声音，停下了自己不断说好话的那张嘴，疑惑的问，“我哪里说错了吗？”
“……不算错。”蟒认真想了想，江洛洛说的这些，虽然有点过于美化，但倒不至于瞎说，还是有点依据的。
就是他听着，有点不太习惯。
江洛洛不再继续说了，看着蟒，皱眉。
“你问我这个的意思是？”
蟒干咳一声，看着江洛洛的天真神情，竟然有点犹豫要不要说出来了。
想了想，蟒决定侧面提示一下江洛洛，于是开口问江洛洛，“洛，你觉得炎霜部落渡过大河之前，是依靠什么方式生活的呢？”
江洛洛眨眨眼睛，陷入沉思。
狩猎？不对，蟒之前说过，大河那边的森林不大，野兽不多，部落里的兽人战士去狩猎，更多还是为了觉醒兽化的材料。
那么点猎物想当食物来源，远远不够维持部落里几十万的人口。
耕种吗？也不对啊。
江洛洛记得，藤就是因为爱种东西，才和其他族人格格不入的，要是炎霜部落也靠种东西生活，藤就不会显得特殊了。
那还有什么选择？总不能是去打工吧……
江洛洛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却硬是逼自己忽略过去，不愿意顺着思考。
但蟒却不会被忽略过去。
蟒说，“掠夺。”
他盯着江洛洛的眼睛，说。
“炎霜部落是依靠掠夺其他部落生活的。”
“我们攻打其他的部落，顺从者归附于炎霜部落，为炎霜部落提供食物，反抗者杀光部落，带走他们部落的全部食物和财产。”
江洛洛如遭雷击，整个人呆立原地。
不是，这不对吧？江洛洛的脑子里乱成一麻。
想到了刚刚蟒所说的那些话，那些被提及的部落，她刚刚完全没有想到要问，为什么蟒能知道那么多地方，而且听着全是亲眼所见。
现在倒是反应了过来——蟒去攻打过那些部落。
从最南边冰原上的冰晶部落，到最北边沙漠的食沙部落。
怎么会知道冰晶部落的冰兔子皮毛做成的衣服保暖呢？他们掠夺的。
怎么会知道食沙部落的族人死去后肚子里全是沙子呢？他们剖开的。
蟒说沙漠里有的部落养驼兽，很凶狠，很难打，是说的驼兽，还是饲养驼兽的部落呢？
森林里的部落驯养野兽，很有实力，这个实力指的又是什么呢？是难攻打吗？
……
江洛洛呆呆的想着，她脑袋里的炎霜部落，是强大但是朴实憨厚、勇敢正直的形象，安稳生活在一地，底下有寻求庇护的其他小部落。
是或许有战争，但那是其他部落先出手，而炎霜部落不得不进行反击的“无奈之举”。
而不是……而不是……
她从来没有想过，对于那些其他的部落，炎霜部落竟然是“恶人”的身份。
还不是污蔑！
蟒明确的知道炎霜部落是个什么底细，并打从心底里的接受认可这样的炎霜部落。
甚至，部落里的其他族人，也不是不知道这些。
江洛洛回忆起之前，她提供了很多和人对战的武器设想给造，却被误会是“反部落人格”，并且被认为是蟒教给她的想法。
一开始江洛洛以为是蟒这个人比较负面，所以会被这么误会。
现在想想，正是大家知道蟒是千年前的族人意识，知道那个时候的族人是以掠夺其他部落为生，最擅长人与人之间的战斗，所以才会把这件事认到蟒的身上。
合着大家都知道炎霜部落本质是什么样子的啊！
江洛洛再仔细回忆一遍，突然察觉到了很多自己误以为正常的东西——部落祭祀时的歌谣。
炎霜，是不灭的火焰，是寒冰的霜雪。
烈焰与冰霜，燃烧与冻结。
最终，统领一切！
江洛洛默然不语，她以为只是某些夸张的比喻意味的歌词，谁能想到歌词里的东西，说的都是真的呢！
炎霜部落，是真的准备统领一切的！
以为自己是勇者新手村村民，却突然发现自己成了反派boss的部族成员是什么感觉？
江洛洛脑子里一片浆糊。
她从小到大接受的教育都是做一个好人，要助人为乐，要尊老爱幼，要和谐友爱……
穿越过来这么长时间，看到的都是部落族人相互扶持、生死与共的积极求生。
结果、结果……
江洛洛有点失神的问道。
“所以部落不渡过大河是……”
“是打不过大河对面的那些部落。”提到大河对面，蟒的神情阴郁。
“当时，我们炎霜部落有二十几万族人，四五万的兽人战士，却还是被他们打到不得不渡过大河，才能继续延续。”
“至少要有比二十几万更多的族人，比四五万更多的兽人战士，我们才能回去大河，夺回我们曾经的一切。”
蟒说的理直气壮，江洛洛看的欲言又止。
就哪怕你说的这么有气势，也改变不了，“侵略者”是我们的现实啊！
根本不是人家针对我们，是我们打人家，然后被人家反抗，打回来了。
然后我们现在想的，不是如何跟对面和平共处，是让自己变强，然后反过去继续打他们……
这合理吗？这合理吗？这合理吗？
江洛洛没做过恶人，一时间有一点难以代入角色。
“你怎么这么看我？”蟒看不懂江洛洛的表情。
江洛洛秉持着还想当个好人的念头，试探着开口。
“那个，我是说，我们真的不能渡过大河，然后和对面那些部落啥的和平相处吗？”
蟒看了一眼天真的江洛洛，冷笑一声，“和平相处，怎么和平相处？你拥有超过他们的力量，他们就不会接受你和平相处。”
江洛洛愣住。
蟒带着一丝倦怠的开口，“我们拥有比他们更强大的力量，他们就会害怕，恐惧拥有力量的我们。他们不会相信，拥有这样强大力量的我们，会愿意跟他们和平共处。只要我们还拥有这样的力量，跟他们生活在一起，他们就要时刻处在恐慌中，害怕我们什么时候对他们下手。”
“如果有的选择，我们为什么要渡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