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洛洛脑子一片混乱，训练还没有结束，她已经找了借口，一个人回去家里了。
蟒没有阻拦她，恐怕也是给她想清楚的时间。
她总要接受炎霜部落的真实模样，不能一直抱着虚假的幻想做事。
而江洛洛确实意识足够坚韧，她没有逃避太久，只在家里冷静了两天，就主动找到了蟒。
这次，她要完整的了解炎霜部落的事情。
蟒没有直接回答江洛洛，而是带着江洛洛去找了巫。
蟒虽然是炎霜部落渡河的亲身经历者，可部落更多的事情，还要问巫。
巫的脑海中，才是真正有着部落全部历史的记忆。
巫和蟒一起，为江洛洛讲述了一个有些漫长的故事。
故事开头，是一群从塔兹森林里跑出去，拥有强大力量的炎霜族人。
那时候他们刚从塔兹森林离开，身上还带着浓郁的野兽气息，比起人类，他们更像是不开化的野人。
所以，他们遇见的第一个部落，排斥了他们，他们只好继续游荡。
但离开了塔兹森林，他们失去了丰富的食物来源，没有足够的猎物，也不会种植植物，就只能继续挨饿，甚至饿到失去力气。
然后他们遇见了一个比较善良的部落，给他们提供了一些食物，作为回报，这些炎霜族人开始为这个部落做事。
于是炎霜族人强大的力量被发现了。
力量勾动了这个部落的贪婪之心，他们开始驱使炎霜族人为他们做事，攻打其他的部落，掠夺那些部落的财产。
然而他们忘记了，炎霜族人不是能被他们驱使的工具，在察觉到自身被利用的某个炎霜族人，选择了反抗。
于是炎霜部落出现了，它撕碎了想要在炎霜族人脖颈上系上锁链的部落，又学会了用掠夺、战争的方式，获得食物、地盘、附庸的奴隶。
只是炎霜族人总是学不会聪明，总是重复的牺牲在相同的陷阱、危险之中，于是巫出现了，她吃掉了死去族人的尸体，获得了死去族人的记忆。
于是她知道了，什么东西会让人死去，不能触碰，她不停的吞噬死去的族人，获得更多关于死亡的知识……然后她疯了。
但这实在是一个简单有效的方法，于是第二个巫出现了，他吃掉了第一个巫的尸体，继承了她的记忆。
后来，出现了更聪明的巫，以血脉为引，以火焰为力量，找到了不用吞噬同类尸体就能继承记忆的办法。
在这期间，炎霜部落开始壮大，他们用力量不断征服周遭的一切，直到部落发展壮大到某个极限——四周的部落开始团结合作，共同抵御炎霜部落。
于是炎霜部落落败，被驱赶渡过大河。
以往巫讲述部落的历史时，并不会这样清晰的说出最开始的那些事情，总会含糊过去。
但江洛洛需要清楚的知道，然后她才能做出自己的选择。
巫的故事讲完了，又到了蟒来讲述，那更具体的，炎霜部落由盛转衰的过程。
一开始，是执行命令却被反杀的附庸部落——总会有部落惧怕炎霜部落的武力，主动投诚，替代炎霜部落去做那些攻击小部落的事情。
毕竟炎霜部落已经是最大的部落了，还对一些几百人的小部落出手，就太浪费人手力气了。
最初的失利无人在意，只以为是附庸部落的实力太差，于是换了更强大的附庸部落去接手。
但他们面对的，是早有预谋的联合，于是又失败了，就这样一点点，累积失败，直到炎霜部落的族人亲自出手。
“赢了吗？”江洛洛问。
“没输也没赢。”蟒叹气，“他们逃跑了，带着之前的几场胜利。”
“他们宣扬，自己多次战胜了炎霜部落，吸引了更多的部落和他们合作。”
有些部落可能不信他们的话，但是炎霜部落真的压在上面太久了，久到这些部落为了活着，也必须选择相信，选择反抗。
不仅如此，他们还挑动那些追随着炎霜部落的附庸部落。
因为仇恨或者其他原因，有很多附庸部落就这么在暗中转换了阵营，他们偷偷传递出炎霜部落的消息。
下毒、陷阱、隐瞒、欺骗……他们就这样对炎霜族人下手。
一开始只有零星的炎霜族人死亡去世，后来是一队……越来越多。
炎霜部落里不再安全，炎霜部落的孩子被窃取偷走，炎霜部落无法兽化的普通人也被抓起来，研究他们的血脉。
那些人企图夺走炎霜部落的力量。
……而他们也确实成功了。
蟒提起这件事的时候，面容平静。
“换血、食肉、强迫他们孕育混杂兽血的后代……”
江洛洛有些恍然，为什么蟒一开始见到荇的时候，想要杀了荇。
因为荇双腿不良于行，她无法动作迅速的逃跑，会拖累部落的速度，而她又是能孕育后代的女子，一旦落到那些人的手里，就无法避免的要为他们生育带有炎霜血脉的后代。
哪怕荇自绝性命，她的尸体也依旧有换血食肉的研究价值……
与其让荇落到那样的地步，那样的天地，不如让蟒拿走她的生命，至少这样，荇的身体可以回归到火种之中，意识也能够保留下来。
而不必遭受那样的痛苦折磨。
蟒……一定是见过很多这样的事情，才能下手如此果断决绝。
尤其是到后来，炎霜部落不得不渡过大河的时候，跑慢一步都要失去无数族人。
如果不是身后有将炎霜部落族人当成珍宝一样，觊觎他们充满力量的强大血脉的那些部落，炎霜部落何必非要渡河。
江洛洛要承认，炎霜部落并非她认知中的好人，也不可能成为她认知中的好人——他们没有那个脑子。
这大概就是拥有强大兽化血脉的代价，获得了力量，总要失去点什么。
虽然炎霜部落也免不了出现一些聪明人，但区区几个聪明人，是无法庇护住整个部落都不被骗的。
当好人是需要智慧的，不然就只能成为被骗的冤种。
江洛洛无法为炎霜部落的事情做出辩解，固然有些地方看起来，是炎霜部落吃亏，结果很惨。
但并不能改变，炎霜部落做下的事情，以及由此引发的各种后果。
炎霜部落是不可能同大河对面和平相处的，不仅是因为他们对炎霜部落做的事情，更因为炎霜部落本身，就不是能屈居人下的风格。
连部落里都要靠实力说话，外界那些“弱者”怎么可能让炎霜部落听话，而互相都不屈服，也不过是千年前战争的再次重演。
江洛洛知道，自己所做的所有事情，最终都一定会变成炎霜部落的养分，将这个曾经的霸者重新养育起来，成为再次刺向那些部落的尖刀。
可，难道就让她什么都不做，抛弃自己那些记忆，以一个原始部落人的身份，就这么度过她的第二个人生吗？
不……江洛洛不甘心。
她想要过更好的生活，吃更多的好吃食物，看更新奇的风景……也想让这些一起生活了好几年的，已经被她当成亲人的炎霜部落族人，生活的更好。
她难道要为了所谓的“正义”，以及可能有的助纣为虐的后果，就自缚双臂，什么都不做了吗？
江洛洛突然眼神发狠。
既然她改变不了炎霜部落渡河之后，一定会重新开始的征服路线，那她干嘛不再加一把火，让这场“征服”更彻底一点！
如果她能够让部落在大河这边，发展出比大河对岸更先进的技术、知识、思想意识。
那么“正义”在谁手里，可就不一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