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收拾
柚柠回京路途遥远，自己却远在京城，无法陪伴在侧。沈砚辞望着东边的方向，眉头紧蹙。
也不知道她这些日子的胃口好不好，走路时会不会被门槛绊倒，夜里刮风会不会害怕的用被子捂着脑袋。
一想到这些，他的心就像被人用鱼钩吊住，疼得厉害，搅得他坐立难安。
沈砚辞咬着牙叹了口气，压下心头的无力感，亲自书信一封，交给武超，令他快马加鞭赶往辽东。
武超双手接过信件小心的收入怀中，他飞身上马，双腿一夹马腹，如离弦之箭般疾驰而去，扬起的滚滚尘土很快便将其身影隐没。
第二日清晨，天边才泛起鱼肚白，沈夫人便带着几个得力的丫鬟，又点了随行的护卫三十余人，浩浩荡荡地向辽东出发。
马车缓缓离开香樟胡同，车轮在石板路上滚动，发出沉闷的声响。直到出了城门以后，车速才快了起来，车轮滚滚，扬起阵阵烟尘。
武超到辽东时已是六日后，傍晚戌时，他先回了自己的屋里，在桌上提了茶壶，“咕咚咕咚”灌了整整一壶水。
待喘匀了气息，才又重新换了套衣裳，在前院寻到了杨婆子，请她把信送到后院。
柚柠刚洗完了澡，重新换了件宽松些的衣裳，亦兰给她编了两条长长的麻花辫子垂在两侧。
吉良端着羊乳浇在燕窝上，正用勺子轻轻搅拌着，吉平就匆匆递了信进来。
接到信柚柠吓了一跳，还以为是沈砚辞在京城里出了什么变故，心惊肉跳的从头看到尾，这才盯着桌上花瓶中插着的一枝红梅出神。
几个丫头谁也不惊扰她，默默料理屋中事物，稍后吉良和吉平退出屋去。
亦兰收拾妥当吹熄大蜡换了小烛，柚柠方才说道：“明早起来就收拾行囊，我们要回京去了。慢慢收拾，离母亲到还有好些天，让杨嬷嬷亲自盯着几个新来的丫头，愿意与我们一起回京的就带上，不愿意去的，待临行前赏了银子就留下自行回家去吧。”
亦兰十分惊讶，但也并未多问，点头答应着，见她喝了羊乳燕窝，便将炕桌撤到一边。
次日一大早，杨婆子便里里外外的忙活起来，她做事极有条理，先是叫小丫头把前院一些暂时无人居住的屋子里面的东西都拾掇包好。又指挥着丫头把各个院子屋里面原先有的所有东西全部都登记造册。
后院里先要装箱和临行前要装箱的也全部都排好了顺序，所有的衣裳、被单、床褥、帐子全都拆洗，晾干了以后再装进包袱。
如此收拾了四五日，杨婆子又请示了柚柠，支了不少的银子，带上丫鬟到集市上大肆采买。能腌的腌，能晒的晒，仅仅是要带走的吃食就塞了好几马车。
待一切准备妥当以后，沈夫人的马车也到了。
当她从马车上下来的那一刻，柚柠一眼就看到了她眼神中透出的疲惫与憔悴。
柚柠估算着从京城到辽东最快的速度，上午在门口等了一会，没见到影子。午睡起来后又张望了不长时间，后在亦兰的絮絮念叨中只得回了房。
日头眼见滑向西边，柚柠掰着手指头数了数，忍不住又让她扶着候在了大门口。
没想到才等了不到一刻钟，就看到了沈夫人乘坐的马车从远处驶来。
“你这孩子怎么又跑出来等我，也不怕着凉！你是不是把我的话都当成了耳旁风！娘怎么瞧着，你这肚子好像又大了些。”
沈夫人半喜半怒的瞪了她一眼，又扶着她的肩膀把人从上到下打量了好一会儿，才露出了些许笑模样。
“我才等了一短短一会儿功夫，就等到您了。母亲，劳您亲自来接我，一路辛苦了。”
柚柠陪着沈夫人直接去了漫青院，又吩咐着丫头打热水、淘洗布巾。
春寒料峭，乍暖还寒，屋里烧了热炕，炕上藕荷色毡条，胭脂色条褥，两个厚厚的大引枕都被热炕烘得暖哄哄的。
炕桌上已经摆了山菌虾球汤、明珠海参煲、珊瑚鲍片、瑶柱金粟烩等八九样小菜。
待沈夫人漱口又洗净了手脸，柚柠已经给她盛好了汤，又在她面前的吃碟里夹了不少的菜。
许是急着赶路，一路上又没怎么正经吃东西，沈夫人好似是真的饿了，每样菜都用了不少，吃的倒是极慢。
柚柠已经用过饭，此时就坐在对面笑眯眯的看着她，睫毛纤长，目光明亮。
夕阳不知被谁推了下去，天色悄然变暗，细密的雨丝淅淅沥沥地飘落，打在窗棂上，发出滴滴答答的声响。
沈夫人用完了饭，秀香和秀巧一起进来撤下碗筷，又重新换了红糖姜枣茶上来。
“我和你父亲都没想到，圣上能让修栩回京，毕竟他外放这才刚刚一年。”
柚柠捧着茶杯暖手，像个乖乖的小媳妇：“我还以为至少要在这里停留三年呢。”
沈夫人喝了口茶，点头说道：“原本是这样，也是宫中出了点变故。让修栩回京是太子的意思，他亲口向皇上请求的。”
柚柠盘膝，身子向前倾了倾，两条胳膊搭在炕桌上：“回到京城是最好不过了，有更多机会展示才能，也容易得到赏识和提拔，而且这样我们一家人也可以团聚了。”
这一句话正撞到了沈夫人的心上，她又何尝愿意叫他们小两口与自己远隔千里。尤其看到柚柠这副乖巧孝顺的模样和那双湿漉漉的眼睛，心里一下子就柔软的不行。
是个可怜的孩子，从小就没有母亲，父亲与她又不亲近，外祖父母再好终是不能替代父母。
嫁到她们沈家以后，尚在新婚又随儿子外放，除了丈夫，她身边再没有一个至亲之人。
“正是如此，等你生下孩子，咱们一家人在一起正好也方便照顾。不然辽东和京城两头跑，也不是个办法。”
柚柠有些开心：“母亲，您都不知道，他可淘气了，不但会在我的肚子里挥小拳头，还喜欢用脑袋顶我的肚皮！”
沈夫人的嘴角噙着一抹笑意，她轻轻颔首：“这是孩子在与你玩耍呢，像他爹，是个调皮的。”
也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孩子，想想这一个多月，就只有她一人只身他乡，像个被人丢弃的小可怜，沈夫人不由得鼻子发酸。
柚柠见她鼻头发红，还以为她是太过于疲累，于是吩咐丫头抬热水进来，想着她一路舟车劳顿，泡过热水澡以后夜里便会睡得更加香甜。
沈夫人拉她的手：“现在外面的雨下的还不大，你快些回房休息去，可千万不能着凉了。这几日家里一切有我来操持，你只管好好歇着就是，差不多三两日光景，咱们就回京！”
柚柠微笑点头，亦兰急忙蹲下身子去给她穿鞋，又披了斗篷，这才搀扶着她往正院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