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心系结”在红巨星冕环稳定运行半年后,王的遗迹突然被一股极淡的灰雾笼罩。这雾不吸热、不反光,飘在红绳上像从未存在过,唯有童欢结的红绳接触到雾时,会泛起层几乎看不见的涟漪——那是虚空能量特有的波动。
“是虚空族的虚空结!”时织长老的银丝在雾中试探,刚碰到雾就变得透明,“古籍说他们住在宇宙空洞里,结法是‘无中生有’,能把虚无织成存在,可结体太轻,没有实体支撑就会散开,填不满空洞的缝隙。”
铁蛋举着断齿齿轮穿过雾层,齿轮的金属质感让雾有了瞬间的轮廓:“它们像缺了骨头的影子,得有东西让它们靠着。”
石粒把彩虹太阳拓片铺在雾上,拓片的实体让雾凝聚成薄薄的片,片上隐约能看见结纹:“你看,我们的硬结能帮它们显形!”
水纹的歪结网兜在空中划了个圈,网眼兜住些雾粒,黑团的黑线绕着雾粒转了转,雾粒竟凝成个小米粒大的结:“太奶奶说‘虚的遇着实的,就像船遇着岸’,它们缺个能停靠的地儿呢。”
远处的宇宙空洞传来低低的嗡鸣,灰雾突然变得浓密,个由雾组成的身影从雾中显形,他的轮廓随时在变,像水在玻璃上流淌:“空洞在扩大……我们的虚空结撑不住了,再找不到实体支撑,周围的星系都会被吸进去。”小徒弟们跟着虚空族的“雾痕”钻进宇宙空洞,这里的一切都带着“未完成”的质感:星星是半透明的,光线走一半会消失,脚下的星尘踩上去就化作虚无。雾痕指着空洞中心的片灰色区域:“那是‘虚无海’,我们的虚空结就是从那织出来的,可织出的结没走几步就散了。”
虚无海上漂浮着无数破碎的虚空结,有的像被风吹散的烟,有的像融化的冰,最完整的一个也只有边缘能看出结形,中心是纯粹的空。“我们的结法是‘以无织有’,”雾痕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可‘有’总得靠着‘有’才能站稳,试过用星核族的光丝当芯,光丝太滑;试过用岩心族的石头当骨,石头太重,都会把虚空结压碎。”
铁蛋突然想起恒心系结的刚柔相济:“我们有不软不硬的结!童欢结的红绳既有实体,又带着活扣的柔劲,肯定能撑住它们!”
石粒把彩虹拓片贴在虚无海上,拓片的实体让海面泛起波纹,虚空结的碎片顺着波纹往拓片上靠:“你看,它们认红绳的气息呢!就像孩子认娘的手。”
水纹让黑团的黑线在虚无海上织出网格,网格的间隙刚好能容下虚空结:“用刚柔结和恒心系结的法子!实体结当框,虚空结当画,红绳当裱画的边!”
雾痕的轮廓突然清晰了些,雾组成的手抓住水纹的网兜:“真的能行吗?我们试了无数次,每次都像在沙子上盖房子……”
“散了再盖呗。”铁蛋把断齿齿轮往虚无海里一扔,齿轮沉到一半就停住了,周围的虚无竟有了密度,“我师傅说,编结就像堆沙堡,被浪冲垮了就换个地方堆,总有一次能挡住浪。”童欢结的红绳跟着飘进空洞,红绳上王的那部分突然发亮,照亮了虚无海深处的块红绳碎片——碎片上缠着片快化掉的纸,纸上的字是用星尘写的,已经模糊不清,唯有开头的“致所有被遗忘的结”还能辨认。
“是王的信!”水纹突然喊,红绳里的记忆顺着雾痕流淌出来:王当年知道虚空族、错错、星核族这些“不一样”的结法会遇到困难,特意写了无数封欢迎信,让红绳带着信找他们,信里说“所有结都有资格站在阳光下,硬的、软的、虚的、实的,少了谁,宇宙的结都不完整”。
虚空族的雾影们突然骚动起来,虚无海上的虚空结碎片开始往红绳碎片聚集:“我们找这封信找了千年……”雾痕的声音带着哭腔,“先祖说,当年王曾派人来邀请我们,可我们觉得自己的结太丑,没敢回应,后来信就丢了……”
红绳碎片上的纸突然完整了,上面的字清晰起来:“别嫌自己的结轻,轻才能钻进球的缝隙;别嫌自己的结软,软才能绕过硬的棱角;别嫌自己的结歪,歪才能补全正的缺口。来,到我的红绳上来,我们一起织个能装下所有不一样的大结。”
铁蛋突然想起岩心族的道歉结:“王早就知道,每个结都有自己的用处,就像他知道错错的歪结能补硬结,虚空的轻结能填空洞。”
石粒把彩虹拓片铺在红绳碎片上,拓片的光让信上的字映在虚无海上,所有虚空结碎片都朝着字的方向聚拢:“你看,它们不是怕散,是怕没人等它们聚。”宇宙空洞的扩张突然加速,虚无海掀起灰色的浪,虚空族的虚空结被浪打得七零八落。小徒弟们和虚空族一起,在虚无海上织新的虚空结:
童欢结的红绳当骨架,既有实体支撑,又带着柔劲,不会压碎虚空结;
虚空族的虚空结当血肉,填补红绳之间的空隙,把虚无变成存在;
铁蛋的断齿齿轮嵌在红绳节点,齿轮的金属让结有了重量,不会被空洞吸走;
石粒的彩虹拓片贴在结心,拓片的色彩让虚空结有了“存在”的实感;
水纹的歪结网兜罩在结外,黑团的黑线绕着结转,把虚空能量锁在结里。
“这是‘虚实结’!”雾痕的轮廓第一次有了稳定的形态,“先祖梦里的结!实体当骨,虚空当肉,红绳当筋!”
童欢结的红绳绕着新结转,把王的信、虚空族的期待、小徒弟们的勇气,都织了进去。当虚无海的浪扑到结上时,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红绳没被虚无侵蚀,反而吸收了虚空能量,变得更坚韧;
虚空结没被实体压碎,贴着红绳舒展,把空洞的缝隙填得满满当当;
断齿齿轮没被吸走,齿轮的重量让结在虚空中扎了根;
彩虹拓片没被同化,色彩在结上流动,像给虚无镀了层光;
黑线没被扯断,黑色的结珠在结外转,像在说“看,虚的也能站得稳”。
空洞的扩张停下了,新的虚实结稳稳地立在虚无海上,一半是红绳的实,一半是虚空的虚,中间缠着王的信,像座连接有无的桥。
雾痕的雾影缠着铁蛋的齿轮,石粒的拓片在结顶发亮,水纹的网兜接住了飘落的虚空结碎片——所有人的结都连在一起,再也分不清哪是实,哪是虚。回到王的遗迹时,虚空族的雾影们正围着红绳发呆,红绳上的虚空结与王的信缠在一起,长出了新的纤维,一半实,一半虚。
“它替王把信送到了。”雾痕的声音带着颤抖,雾组成的手轻轻碰了碰红绳,“千年的等待,终于等到能让我们靠的地方。”
王的红绳轻轻晃动,像是在回应:“我就知道,再轻的结,也有能站稳的一天。”
铁蛋把断齿齿轮挂在红绳上,齿轮的金属与虚空能量交融,泛着奇异的光;石粒的彩虹拓片多了虚空族的雾纹;水纹的网兜里,黑团正和虚空族的小雾影玩捉迷藏,小雾影钻进网眼,就变成个小小的虚空结。
童欢结的红绳越来越长,里面藏着更多族的故事:有虚空族的虚与实,有王的信与诺,有所有“不一样”的结终于找到归宿的暖。
红绳的末端,新的纤维还在往宇宙的每个角落延伸,像在说:“还有好多虚无等着被织成存在呢,别急,我们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