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宫广场上,战况已然白热化。
弗拉基米尔元帅敏锐地意识到,叛军在步兵冲锋上投入了巨大兵力,但在机甲数量上,似乎并未形成绝对优势,或者说,他们的王牌尚未完全打出。
他抓住这个机会,果断下达命令:
“所有哥萨克机甲!放弃散兵作战,向我靠拢!在皇宫正大门前,组成盾墙防御阵型!快!”
命令通过旗语和传令兵迅速传达,暴风雪干扰了无线电通。
只见原本在广场各处与叛军缠斗的忠诚派哥萨克机甲,且战且退。
开始向冬宫那宏伟的正门阶梯前汇聚。
一台,两台,十台……很快,上百台钢铁巨人汇聚于此,它们如同古代的重装步兵方阵,发出沉重而统一的轰鸣。
每一台机甲的左臂都举起一面巨大的、专门为城市防御战设计的复合装甲盾牌。
盾牌的边缘闪烁着寒光,底部带有尖锐的撞角。
在统一的号令下,机甲们将盾牌重重砸向地面,底部的尖刺深深扎入铺路石中,发出震耳欲聋的撞击声!
顷刻间,一道由上百面巨型盾牌连接而成的、近乎不可逾越的钢铁城墙,矗立在了冬宫大门之前!
盾牌与盾牌之间留有狭窄的射击孔。
保皇派的步兵们迅速依托这道移动堡垒,从缝隙中探出枪口,向着冲来的复辟派叛军倾泻出密集的弹雨。
叛军的冲锋势头为之一滞,被牢牢阻挡在盾墙之外。
弗拉基米尔站在盾墙后方,透过观察孔望着前方倒下的叛军士兵,紧握的拳头微微松开。
他坚信,只要这道钢铁防线不破,就能为外围援军的到来争取到宝贵的时间!
与此同时。
冬宫大厅内。
就在众人被窗外的钢铁壁垒和激烈战况吸引时,一阵低沉而富有压迫感的引擎嗡鸣声自大厅侧方的巨型通道内传来。
那声音与哥萨克机甲的粗暴轰鸣截然不同,更加尖锐,带着一种近乎生物般的能量感。
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两台相对更加高耸,通体古朴,6只眼眸闪烁着金光的机甲,缓缓驶入了大厅!
它们高约七米,虽然比轻型的哥萨克还要高,周身散发出的危险气息和精悍感,所有懂行的人为之窒息。
“这是……是希斯顿帝国的 阿波菲斯 !” 有见识广博的叶塞尼亚贵族失声惊呼。
“代号‘骇日魔神’的阿波菲斯机甲……大陆公认的最强机甲!”
另一位将军喃喃道,眼神中混合着震撼与贪婪。
“没想到你们希斯顿人竟然把这种国之重器带到了这里!”
四位大公也面露惊容。
尤苏波夫大公深吸一口气:“这确实是阿波菲斯?18年前红恶魔入侵时,我曾经见过。”
就在这时,其中一台阿波菲斯的外部扩音器响起了霍华德冰冷的声音:“诸位叶塞尼亚的贵族,请注意。我们希斯顿帝国的阿波菲斯,是为了护卫我国黛莉安公主与洛林亲王殿下而来。贵国内部发生的动乱,我们保持中立,不会参与。”
这话语清晰地将希斯顿的立场划清。
纳雷什金大公闻言,忍不住哀叹一声,语气中充满了惋惜:“可惜啊!如此强大的战争机器,要是能帮我们对抗叛军就好了。”
两台阿波菲斯无视了周围的议论和目光,如同忠诚的守护神,迈着精准而沉稳的步伐,来到了希斯顿使节团所在的角落,一左一右肃立,将洛林等人护在中间。
机甲胸口如同莲花般绽放的舱门打开,分别露出了霍华德和唐吉诃德的脸。
“殿下,机甲已就位,士兵小队也已集结。现在我们怎么办?” 唐吉诃德低声请示。
洛林的目光扫过窗外僵持的战局,沉声道:“静观其变。目前弗拉基米尔元帅的盾墙防线似乎稳固。整个冬宫已被叛军团团包围,贸然突围风险太大。如果叶塞尼亚的近卫军能靠自己守住,那是最好的结果。”
他顿了顿,语气转为凝重:“如果……如果防线最终被突破,叛军杀入宫内,那时,就靠你们和阿波菲斯,想办法带我们杀出一条血路!”
“明白!” 霍华德和唐吉诃德齐声应道。
正当众人着急的等待外面的战斗会如何发展的时候,意想不到的情况出现。
叛军攻势的骤然停止,所有的枪炮声全部停了下来。
方才还震耳欲聋的广场,瞬间被呼啸的北风和雪花落地的簌簌声所取代,这诡异的寂静压得人喘不过气。
“怎么回事?”
“他们……他们停火了?”
大厅内的人们面面相觑,恐惧中掺杂着茫然。
就在这时,安置在叛军阵线后方的扩音设备发出了电流的嗡鸣,紧接着,尼古拉充满威严的声音,穿透风雪,传遍了整个广场,也清晰地灌入了冬宫的每一个角落:
“冬宫里面的人听着!我是帝国摄政,尼古拉·伊戈尔!我要求谈判!”
“谈判?”
尤苏波夫大公冷哼一声,脸上满是讥讽。
“身为摄政,行此大逆不道之举,还有脸提谈判?!”
他与其他三位大公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即不由分说,几乎是架起了瘫软的王座上的彼得罗夫。
“陛下,我们必须出去!气势上绝不能输!让他说,看他能吐出什么象牙来!”
彼得罗夫肥胖的身体抖动,连连摆手:“不……不去……他会杀了我的……”
“陛下!您可是沙皇,千万不能退缩,贵族和士兵们都看着你呢。”谢列梅捷夫大公低声喝道。
四位大公 半强迫地将他拉向了面向广场的宽阔阳台。同时又命令士兵赶紧将广播接通,并且对准对面的叛军阵营。
与此同时,冬宫内外,所有幸存者。
无论是坚守阵地的士兵,还是躲在窗后的贵族、使节都屏住了呼吸,无数道目光聚焦于那片布满弹痕和焦土的广场。
弗拉基米尔元帅指挥下的机甲盾墙依旧森然矗立,盾牌后的枪口死死锁定着前方。
而叛军的阵线也纹丝不动,白色的布条在风雪中飘荡。
两股钢铁洪流在这短暂的停火中,形成了令人窒息的恐怖平衡。
冬宫的广播系统也被接通,纳雷什金大公的声音带着愤怒,回应着尼古拉:“尼古拉!你这个帝国的叛徒!你有什么资格要求谈判?!”
对面阵营中,尼古拉的声音再次响起,不急不缓:
“叶塞尼亚帝国,自伟大的先祖建国以来,已历经数百年风雨!然而如今,帝国上下疲惫不堪,朝政糜烂,贵族腐败丛生!边境战事屡屡受挫,民生日益艰难!”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坐在皇位上的废物——彼得罗夫!你身为沙皇,可曾有过一丝一毫的作为?!你只知沉溺酒色,挥霍帝国的根基!”
“放肆!你竟敢如此冒犯沙皇陛下!”
尤苏波夫大公在阳台上气得浑身发抖,对着麦克风怒吼。
尼古拉根本不予理会,继续质问彼得罗夫:
“彼得罗夫,我的哥哥。虽然你愚蠢、懒惰、无能至极……但看在母亲的份上,看在我们都姓伊戈尔的份上,我今天,给你一个机会。”
他顿了顿,然后抛出了条件:
“如果你肯现在就在母亲灵前,主动宣布退位,我以母亲的名义保证你的生命安全,并赐你亲王爵位,让你能够继续你那种醉生梦死的生活,安稳度过余生。这是你唯一,也是最后的机会。”
“大胆逆贼!”
“狂悖之言!”
四位大公当即暴怒,呵斥声通过广播传开,在广场上回荡。
阳台上的彼得罗夫脸色惨白如雪,嘴唇哆嗦着,尼古拉的话让他产生了一丝动摇。
“尼古拉!你这乱臣贼子!”
尤苏波夫大公抢过话筒,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颤抖。
“别以为你是帝国摄政就可以为所欲为!帝国是沙皇的帝国!是伊戈尔家族的帝国!不是你能篡夺的!”
尼古拉在远处发出了一声清晰的、充满嘲讽的冷笑,透过风雪传来:
“我也搞不清楚,如今的叶塞尼亚帝国,究竟是我们伊戈尔家族的,还是……你们四大家族的!”
这句话如同毒针,精准地刺中了四位大公的神经。
“我最后给你们一次机会。”
尼古拉的声音恢复了冰冷。
“投降吧,我的哥哥彼得罗夫。这是……最后一次警告。”
……
洛林、珂尔薇等人站在冬宫一扇巨大的拱窗后,接过希斯顿卫兵递来的便携式望远镜。
镜筒聚焦,清晰地捕捉到了对面叛军阵前的景象:
尼古拉一身笔挺的军装,神情冷峻如冰,而在他身旁的康斯坦丁脸色苍白,眼神复杂。
他们身后,是密密麻麻的叛军士兵和沉默的哥萨克机甲,如同一片即将吞噬一切的白色浪潮。
尼古拉那最后通牒般的话语,在寂静的广场上空回荡:“……这是最后一次警告。”
阳台之上,彼得罗夫肥胖的身体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望远镜里,洛林能看到沙皇脸上那毫不掩饰的恐惧。
彼得罗夫的内心正在经历一场风暴:皇位?他本就不在乎,不过是白捡来的享受凭证。这么多年,他沉迷酒色,何曾真正关心过政务?
尼古拉毕竟是自己的亲弟弟,血脉相连,如果主动退位,换取一个安稳富贵的亲王余生,似乎……是眼下最明智的选择?
求生的欲望压倒了一切。
彼得罗夫仿佛下定了决心,颤抖着伸出手,抓向了面前的话筒看着微微的说道:
“尼古拉!我同意投降!尼古拉!”
然而,广播却没有任何声音,他的话只有阳台上几人听得到。
他愕然地低头,发现话筒的连接线不知何时被拔掉了。
他愤怒而惊恐地抬起头,看向身边的四位大公:“你……你们干什么?!”
尤苏波夫、谢列梅捷夫、纳雷什金、费奥多罗夫。
这四张权倾朝野的面孔,此刻同时阴沉下来,眼神中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恭敬”,只剩下赤裸裸的冰冷。
“愚蠢的陛下啊……”
尤苏波夫的声音如同毒蛇吐信。
“您若是投降,或许凭着血脉亲情,尼古拉能饶您一条狗命。但您觉得……他会放过我们吗?”
谢列梅捷夫上前一步,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话来:“这么多年来,如果不是您软弱无能,易于操控,我们何必费尽心机支持您坐在这个位置上?!您真以为我们是忠于您吗?我们是忠于您带给我们的权力和利益!”
纳雷什金和费奥多罗夫没有说话,但两人一左一右,如同铁钳般牢牢挟持住了彼得罗夫的手臂,让他无法动弹,肥胖的脸上瞬间失去了所有血色,只剩下绝望的惊恐。
尤苏波夫亲手将话筒线重新插好,然后抢过话筒,对着下方无数双注视的眼睛,对着扩音器,发出了歇斯底里的咆哮:
“尼古拉!你这该死的乱臣贼子!休要痴心妄想!沙皇陛下威严不容侵犯,帝国正统岂容动摇!陛下有令——绝不投降!!”
这声怒吼,如同投入油锅的火星。
“绝不投降!!”
阳台上的护卫和部分死忠贵族也跟着呐喊,试图挽回一些摇摇欲坠的士气。
然而,所有人都明白,和谈的大门,被四位大公亲手,也是被迫地,彻底关死了。
“完了,完了,你们这群疯子。尼古拉会杀了我的,你们这群疯子!”
彼得罗夫像一摊烂泥般被架在阳台中央,浑身无力的瘫坐在地上。
广场对面,尼古拉听着这预料之中的回答,脸上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反而露出一抹残酷的的微笑。
尼古拉放下广播话筒,侧过头,对着身边脸色苍白的康斯坦丁发出一声冰冷的嗤笑:
“看到了吗,我亲爱的哥哥?这就是你曾经想要通过道理和怀柔来感化的‘忠臣’?这就是我们那位好兄弟彼得罗夫‘统治’下的帝国基石。一群为了自身利益,连沙皇都可以随时挟持的蛀虫!”
康斯坦丁嘴唇翕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眼前的景象,比他修道院里最黑暗的噩梦还要残酷。
尼古拉不再看他,重新拿起话筒,他的声音再次响彻冬宫内外:
“里面的人听着,在我发起最后的进攻之前……和你们的亲人,做最后的告别吧。”
紧接着,在无数道惊恐目光的注视下,叛军的阵线向两侧分开,一队队宪兵押解着大批衣衫褴褛、手脚戴着沉重镣铐的囚犯。
走到了两军阵前那片布满弹坑和血迹的空地上。
这些囚犯其中不乏一些熟悉的面孔,那是曾经在政坛上的官员、尼古拉政见不合的贵族、或是因为各种原因入狱贪污腐败的叶塞尼亚贵族。
毕竟尼古拉一直掌控着帝国最暴力的监察机构宪兵队,并同时通过特务监督着各大贵族。
任何贵族一旦试图和四大大公勾结,或是想要对抗尼古拉,只要他们犯了一丁点罪过,就会被尼古拉抓起来关进监狱中。
这也是尼古拉一贯惯用的对抗手段,而如今他现在跟这些贵族们彻底撕破脸皮。
这些本来只是需要坐几年牢的罪犯现在都被提前拉到了广场上。
当然还有一些,是因为尼古拉需要将所有宪兵全部调走,关押在宪兵大牢中的囚犯就只能一同带过来,和这些政治犯一起。
冬宫内部,尤其是那些趴在窗边观望的贵族中,瞬间爆发出阵阵惊呼和悲鸣。
“父亲!”
“天啊,是高尔查克伯爵!”
“哥哥!他们还活着!”
冬宫内部,尤其是那些趴在窗边观望的贵族中,瞬间爆发出阵阵惊呼和悲鸣。
他们终于明白尼古拉所谓的“告别”是什么意思!这些人里,有他们的亲人、兄弟、挚友!
囚犯们被粗暴地命令面朝冬宫方向,一排排地跪下。
他们身后,行刑队冷漠地举起了手中的步枪,枪口对准了这些毫无反抗之力的人的后脑。
冬宫窗后,正用望远镜死死盯着对面囚犯队伍的唐吉诃德,魁梧的身躯猛地一震,他发出一声愤怒的低吼:
“桑丘!是桑丘!他就在那群人里面!最右边那一排!”
顺着他的指引,洛林和珂尔薇也立刻调整望远镜焦距。
果然,在跪倒的囚犯中,他们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桑丘虽然同样憔悴,伤痕累累,但依旧努力挺直着脊梁,他那双曾经充满智慧和坚毅的眼睛,此刻正隔着纷飞的雪花,平静地望向冬宫的方向,仿佛在与自己的战友和同伴做无声的诀别。
“不……桑丘叔叔!” 瓦莲京娜捂住嘴,眼眸中瞬间盈满了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