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透，林凡就听见院里有动静。
扒着门缝一瞅，二柱子蹲在葡萄架下，手里攥着块木头，正对着月亮比划。
“你这是跟木头唠嗑呢？”林凡推开门喊。
二柱子吓了一跳，木头差点掉地上：“凡哥，我琢磨着带刺的太阳该咋刻。”
林凡走过去一看，木头上面画了个圆圈，周围歪歪扭扭戳了好多小三角。
“这哪是太阳，”林凡憋不住笑，“跟海胆似的。”
二柱子挠挠头：“海胆是啥？能吃不？”
正说着，小花骑着电动车来了，车筐里放着个布包。
“凡哥，你看我找着啥了。”她打开布包，是些彩色的玻璃碴子，红的、蓝的、绿的，“我娘说这是以前做窗户剩下的，能给太阳木牌贴金边。”
二柱子凑过去瞅：“这玩意儿扎手不？”
小花拍了他一下：“小心点拿就不扎，贴在太阳边上，太阳就会发光了。”
天大亮时，丫丫背着书包跑进来，辫子上的野花换成了朵向日葵。
“林叔叔！今天我要刻最大的太阳！”她举着木片喊，上面还用铅笔描了个大圆圈。
林凡往她手里塞了块新磨的刻刀：“慢点刻，别划着手。”
丫丫使劲点头，蹲在石桌旁，小胳膊抡得飞快，木屑飞得满脸都是。
太阳爬到头顶时，孩子们来得差不多了。
那个刻小狗的男孩，今天扛着个大风筝架子，竹条扎的，歪歪扭扭的。
“我爹说这能当风车的架子，”他举着架子喊，“比木片结实！”
二柱子一看乐了：“这架子跟我家晾衣服的差不多！”
结果拿过来一掂量，“咔嚓”一声，竹条断了一根。
男孩脸都白了，二柱子赶紧说：“没事，我给你绑上，保准比原来结实。”
林凡教孩子们刻太阳，先把木片削圆，再在周围刻锯齿。
“别刻太尖，不然扎手。”他示范着，手里的木片渐渐有了太阳的模样。
丫丫刻着刻着，把太阳刻成了个圆脸，周围的锯齿短短的，像娃娃的头发。
“我这个是太阳宝宝！”她举着喊，引得孩子们都围过来看。
二柱子蹲在角落里，跟他的“海胆太阳”较劲。
刻刀在他手里跟不听话似的，不是刻深了就是刻偏了。
小花走过去瞅了瞅：“你这太阳咋长胡子了？”
二柱子低头一看，可不是嘛，刚才不小心刻了道弯线，真像撇胡子。
“这叫……老爷爷太阳。”他硬着头皮说，逗得小花直笑。
中午吃饭，二柱子又要露一手，说要做“彩虹汤”。
就是把胡萝卜、菠菜、土豆切了扔锅里煮，说煮出来的汤带颜色。
结果土豆切太大，煮了半天还没熟。
小花掀开锅盖一看，汤糊糊的，哪有啥彩虹。
“我看像糊涂粥，”小花笑着说，“不过闻着挺香。”
孩子们可不管这些，呼噜呼噜喝得欢，说比家里的白粥有味。
下午风不大，刚刻好的太阳木牌晒在院里，五颜六色的玻璃碴子在阳光下闪。
丫丫的太阳宝宝最惹眼，她给木牌系了根红绳，挂在葡萄藤上，风一吹晃晃悠悠的。
“你看我的太阳宝宝在荡秋千！”她拍手笑，声音脆得像铃铛。
那个小男孩的风筝架子，被二柱子用铁丝绑好了。
林凡帮他在上面糊了层红纸，画了个大大的太阳。
“这样一跑就飞起来了，”林凡说，“比风车还带劲。”
男孩举着架子跑，红纸太阳在风里“哗啦啦”响，真像要飞起来似的。
太阳快落山时，家长们来接孩子，院里跟开了花似的。
这个举着太阳宝宝，那个拿着老爷爷太阳，还有的拎着带玻璃碴子的木牌，晃得人眼晕。
丫丫她娘看着女儿的太阳宝宝，笑着说：“这孩子，在家都没这么上心过。”
小男孩的爹举着风筝架子，拍了拍林凡的肩：“林师傅，你这地方能治孩子的懒病。”
人都走了，二柱子瘫在石凳上，直哼哼：“我的胳膊快废了。”
小花把晒好的太阳木牌收起来，一个个摆在窗台上。
暮色里，那些木牌像串小灯笼，看着就暖和。
林凡拿起二柱子的老爷爷太阳，上面的胡子歪歪扭扭的，倒挺有意思。
“你这太阳挺有脾气，”林凡笑着说，“明天教他们刻月亮不？”
二柱子一听直摆手：“别了，月亮更难刻，我这老爷爷太阳还没刻明白呢。”
风穿过葡萄藤，叶子沙沙响，像是在笑。
林凡望着窗台上的太阳木牌，觉得这日子，就跟这些木牌似的，不那么光鲜，可就是亮堂。
天还没亮，二柱子就被尿憋醒了。
摸黑往院外跑，脚底下踢到个硬东西，“哎哟”一声蹲在地上。
借着月光一看，是昨天那个断了的风筝架子，被他踢到了墙角。
“这破架子，净碍事。”他嘟囔着，却还是捡起来，靠在葡萄架上。
林凡起来的时候，见二柱子蹲在石桌旁，对着老爷爷太阳发呆。
木牌上被他涂了层黄颜料，胡子却忘了涂，看着像长了白胡子的黄脸怪。
“你这太阳成老妖精了。”林凡笑着说。
二柱子抬头：“凡哥，我想给它添两撇黑胡子，可蜡笔没黑色了。”
林凡从屋里找出个墨块：“用这个，磨点墨汁涂，比蜡笔亮。”
小花来的时候，车筐里装着个瓦罐。
“凡哥，二柱子哥，喝口热的。”她打开罐盖，是小米粥，里面还卧着鸡蛋，“我娘说今早熬稠点，抗饿。”
二柱子端起碗就喝，烫得直吐舌头：“还是热粥得劲，比发糕暖肚子。”
小花往林凡碗里放了勺糖：“你胃不好，多喝点甜的。”
刚喝完粥，院外就传来“咚咚”的跑步声。
丫丫背着书包冲进来，手里举着个木片，上面画了个歪月亮。
“林叔叔！今天我要刻月亮！”她跑得满头汗，辫子上的向日葵都歪了。
林凡拿起木片看：“这月亮咋长俩尖？”
丫丫说：“我娘说，月亮有时候是圆的，有时候是弯的，我刻个弯的，像小船。”
太阳刚过头顶，孩子们就挤满了院子。
那个刻小狗的男孩，今天拎着个小瓦盆，里面泡着些碎墨块。
“我爹说这个磨墨汁好用，”他举着瓦盆喊，“比林叔叔的墨块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