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溪却接话:“我觉得挺好听的,比镇上戏班子吹的实在。”
二柱子的脸“腾”地红了,抓起笛子又吹起来,这次调子稳得很,连葡萄叶都没晃一下。
中午吃饭,小花娘炖了土豆炖豆角,盛在粗瓷大碗里,油花花的。二柱子给蓝溪夹了块最大的土豆,自己扒着米饭,眼睛却瞟着蓝溪的碗,跟只护食的小狗似的。
“凡哥,你这竹篮编得真快,一上午就快成了。”蓝溪扒着饭说。
“这叫小篮,快得很。”林凡往她碗里夹了根豆角,“要编大筐,得费一天劲。”
“那等收了玉米,我来跟你学编玉米筐呗?”蓝溪眼睛亮闪闪的。
二柱子嘴里的饭差点喷出来:“我也学!我跟蓝溪姐一起学!”
林凡瞅着他那样,笑着点头:“行啊,就怕你编出来的筐,玉米都嫌漏。”
下午林凡把竹篮收了口,方方正正的,底还垫了层细竹条,结实得很。蓝溪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跟得了宝贝似的:“比镇上卖的好看多了!”她从兜里掏出块蓝布条,系在篮把手,“这样更像样了。”
二柱子凑过来看,突然说:“凡哥,你给蓝溪姐编个小篮子,给我编个装笛子的,呗?”
林凡笑着踹他一脚:“自己编去,我可没空伺候你这懒虫。”
太阳快落山时,蓝溪要回家,拎着那只新竹篮,里面装着小花娘给的几个菜窝窝。二柱子非要送她,俩人并肩走在小路上,影子被夕阳拉得老长,像幅没画完的画。
“凡哥,你看他俩!”丫丫拽着林凡的胳膊,指着远处的影子。
林凡眯着眼看,见二柱子不知说了啥,蓝溪笑着捶了他一下,辫子梢甩得老高。他拿起没编完的竹条,继续穿梭着,心里头跟揣了个暖烘烘的土豆似的,熨帖得很。
风里带着豆角的香,混着二柱子若有若无的笛声,还有远处的鸡鸣。林凡看着院里歪歪扭扭的豆角架,觉得这日子啊,就像他编的竹篮,看着普普通通,可每个竹条都卯着劲,扎实得很,装得下土豆豆角,也装得下这些热热闹闹的盼头。
天擦黑时,林凡刚把最后一根竹条编进玉米筐,就听见院外传来二柱子的嚷嚷声。
“凡哥!你看我带啥回来了!”二柱子背着个鼓鼓囊囊的麻袋冲进院,麻袋口一敞,滚出来一堆圆滚滚的核桃,青皮还没剥净,带着股清苦味。
“这是后山摘的?”林凡放下竹筐,拿起个核桃掂量,“够硬的,能砸开不?”
“我带了锤子!”二柱子从麻袋里掏出个小铁锤,“蓝溪姐说核桃补脑,让你多吃点,编筐就不费脑子了。”
林凡笑着捶他一下:“你才费脑子呢。”正说着,蓝溪拎着个布包走进来,手里还提着盏小马灯,灯芯亮晃晃的,照得她脸红扑扑的。
“我娘说晚上编筐费眼,让我送盏灯来。”她把马灯往石桌上一放,布包解开,是些刚烙的糖饼,“刚出锅的,还热乎。”
二柱子伸手就去抓,被蓝溪拍开:“洗手去!看你那爪子,摘核桃摘得跟泥猴似的。”
夜里的葡萄架下凉快得很,林凡借着马灯的光继续编筐,二柱子蹲在旁边砸核桃,壳子崩得满地都是。蓝溪坐在小马扎上,帮着捡核桃仁,偶尔抬头看林凡编筐,竹条在他手里跟活了似的,缠来绕去就成了规整的纹路。
“凡哥,你编筐咋这么快?”蓝溪手里的核桃仁堆了小半碗。
“练出来的呗。”林凡手里没停,“以前我爹总说,编筐跟做人一样,得实打实,虚了就散架。”
二柱子砸开个特别硬的核桃,举着仁儿喊:“蓝溪姐你吃!这个大!”仁儿掉地上滚了两圈,他赶紧捡起来吹吹,“不脏不脏,能吃!”
蓝溪笑着接过去:“谢谢你啊。”二柱子的脸瞬间红到耳根,砸核桃的劲儿都大了三分,壳子崩到马灯上,“当啷”一声响。
后半夜起了点风,吹得葡萄叶沙沙响。林凡把编好的玉米筐摞起来,一共五个,方方正正的能码成小山。“明儿赶早集,这些能换点钱。”
“我跟你去!”二柱子举着锤子喊,“我帮你扛筐!”
“你去了净捣乱。”林凡收拾着竹条,“在家好好练你的笛子,别到时候吹跑调,丢我的人。”
蓝溪抿着嘴笑:“二柱子吹得挺好的,比前几天顺多了。”
二柱子立马来了劲:“听见没凡哥!蓝溪姐都夸我了!”
第二天一早,林凡推着独轮车去赶集,筐子摞得老高,上面盖着块粗布。刚出村口,就见蓝溪站在老槐树下,手里拎着个布包。
“给你带的早饭,玉米饼子夹咸菜。”她把包往车把上一挂,“集上人多,小心别让人偷了筐。”
“知道了。”林凡笑了笑,刚要推车,二柱子从树后钻出来,手里攥着个油纸包。
“凡哥,这个给你!”他把纸包往筐上一塞,“蓝溪姐教我做的糖糕,你饿了吃。”
林凡打开一看,糖糕歪歪扭扭的,有的还焦了边,心里却热乎乎的。“你俩咋跟送亲似的?”
蓝溪的脸腾地红了:“谁送亲了……你快去赶集吧,别耽误了时辰。”
集上真热闹,卖菜的、说书的、耍猴的,吆喝声能把耳朵震聋。林凡找了个角落把筐子摆开,刚放下就有人问价。
“这筐咋卖?”一个老太太拎着筐子瞅,“挺结实啊。”
“十五文一个,不讲价。”林凡蹲在地上,拿出蓝溪给的玉米饼子啃。
“贵了点吧?”老太太咂咂嘴,“别家才十二文。”
“我这筐底加了三道竹条,用三年都散不了。”林凡指给她看,“您要是买俩,算您二十八文。”
老太太琢磨半天,掏钱买了俩,临走还说:“小伙子实诚,下次还来买你的。”
一上午功夫,筐子卖了四个,还剩一个被个酒楼的掌柜看中,说要装干货,多给了两文钱。林凡揣着钱往回走,路过布店,看见块蓝花布,料子挺厚实,突然想起蓝溪总穿那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衫。
“老板,这块布多少钱?”
“一尺两文,这整块是六尺,十二文。”
林凡掏钱买下,叠得整整齐齐揣进怀里。路过杂货铺,又给二柱子买了盒新笛膜,那小子的笛膜总贴不平整。
回到家时,太阳都快落山了。二柱子蹲在院门口等,见他回来,蹦起来就问:“卖了多少钱?筐子都卖完了?”
“剩一个,给酒楼了。”林凡把钱袋往石桌上一倒,铜钱哗啦响,“你数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