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国都城的秋夜,星河璀璨,观星台的石阶被月光镀上一层银霜。林羽身着常服,凭栏远眺,身后跟着李德全,手里捧着一件备用的披风。远处的宫墙在夜色中勾勒出起伏的轮廓,像一头沉睡的巨兽,守护着城内的万千灯火。
“陛下,夜风凉,披上吧。”李德全轻声提醒,将披风搭在林羽肩上。
林羽没有回头,目光落在天边最亮的那颗星上:“那是天狼星吧?西域的人说,它代表着勇气与守护。”
“回陛下,周明博士说过,天狼星在中原星象里主兵戈,在西域却被奉为神星,”李德全回话时,眼角的余光瞥见石阶下走来的身影,“阿依慕公主来了。”
林羽转头望去,阿依慕穿着一身淡紫色的中原襦裙,裙摆绣着银色的星纹,显然是精心准备过的。她手里捧着一个小小的木盒,走到台前时微微屈膝,琉璃珠串在月光下泛着细碎的光。
“陛下,”她的声音带着几分紧张,却比往日清亮,“臣女……臣女带了楼兰的‘星砂’,是沙漠里的石英砂,夜里会发光,像星星落在地上。”
她打开木盒,里面果然盛满了细小的砂粒,在月光下闪烁着柔和的光芒。林羽伸手捻起一粒,触感温润,确实与中原的砂石不同。
“很别致,”林羽放回砂粒,“你们楼兰人,常对着星星许愿吗?”
阿依慕用力点头:“是!父亲说,每一颗星星都对应着一个族人的心愿,天狼星最灵验,臣女来中原前,就在天狼星下许愿,希望能为族人求得水源。”她抬起头,眼中闪烁着真诚的光,“陛下,臣女知道不该在后宫谈国事,可……楼兰的百姓快渴死了,孩子们连洗脸的水都没有。”
林羽沉默片刻,指着远处的星河:“你看这星河流转,从未停歇,就像世间的灾祸与福祉,总在交替。中原也曾大旱,是百姓凿井开渠,才渡过难关。”他转头看她,“朕可以派水工去楼兰,教你们凿井的法子,但水源……终究要靠自己去找。”
阿依慕的眼中闪过惊喜,随即又黯淡下去:“我们找过,沙漠里的水藏得太深,族人挖了几十口井,都只渗出几滴泥水。”她打开木盒,从星砂下取出一卷羊皮纸,“这是臣女偷偷画的地图,标记了可能有暗河的地方,周明博士说……中原的勘探术能找到它们。”
林羽展开地图,上面的线条虽稚嫩,却标注得清晰。他认出苏婉清提过的那几个水源符号,指尖在一处峡谷的位置停了停:“这里是黑风口?听说那里风沙最大,寸草不生。”
“是,但父亲说,越是险恶的地方,越可能藏着水,”阿依慕凑近看地图,发间的香气与星砂的清冽气息交织在一起,“臣女愿意带路,只要能找到水,臣女什么都愿意做。”
林羽合上地图,目光落在她腰间的琉璃珠串上:“你可知,这珠串里的秘密,已经被人盯上了?”
阿依慕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捂住珠串:“陛下是说……那些符号?臣女以为只有中原的博士能看懂。”
“后宫之中,藏龙卧虎,”林羽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有人想利用你手中的地图,搅乱朝局;也有人想借你的天真,铲除异己。”他看着她茫然的眼神,忽然笑了,“你觉得,淑妃给你下痒痒粉,是为了什么?”
阿依慕低下头,手指绞着裙摆:“臣女……臣女不知道,或许是臣女笨手笨脚,惹她生气了。”
“是为了让你在朕面前出丑,让朕厌弃你,”林羽直言不讳,“而三皇子的人在偏殿外徘徊,是想偷你的地图,卖给楼兰的反对势力,从中牟利。”
阿依慕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她从未想过,后宫的平静表象下,竟藏着这么多算计。
“别怕,”林羽的声音缓和下来,“你若真心为族人,朕便给你一个机会。”他将地图折好递给她,“明日让李德全带你去见周明博士,把地图交给他,他会安排水工随你回去。但你要记住,后宫不是沙漠,没有直来直去的路,凡事多思多想,才能护住自己,护住族人。”
阿依慕接过地图,紧紧抱在怀里,眼眶泛红:“谢陛下……臣女……臣女该如何报答陛下?”
林羽望着天边的天狼星,淡淡道:“学好中原的医术吧,你看双邦医馆的孩子们,能用医术连接两国情谊,你若能将中原医术带回楼兰,才是真正的报答。”
阿依慕似懂非懂地点头,琉璃珠串随着动作轻响,像是在回应着什么。
观星台的对话,很快传到了汀兰轩。柳轻烟正对着铜镜卸妆,听到碧月的回报,手里的玉梳“啪”地掉在妆台上。
“陛下竟然要派水工去楼兰?还要教那丫头医术?”她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尖锐,“这是要把她往高处捧啊!”
碧月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娘娘,三皇子的人被侍卫‘放’进去了,偷了一张假地图,现在应该已经离开宫了。”
“假地图做得像吗?”柳轻烟追问,指尖掐进掌心。
“奴婢按娘娘的吩咐,照着真地图仿了一份,只是把暗河的位置标反了,”碧月回话,“三皇子的人急着交差,定不会细看。”
柳轻烟冷笑一声:“做得好。等他们拿着假地图去楼兰,挖不出水,定会迁怒于阿依慕,到时候不用咱们动手,楼兰的反对势力就会除掉她。”她走到窗边,望着观星台的方向,“陛下想护着她?没那么容易!”
而苏婉清的宫殿里,灯火通明。她正对着一张星图,上面用朱砂标注着天狼星的轨迹。侍女晚晴端来一碗银耳羹,轻声道:“娘娘,陛下在观星台和阿依慕公主说了很久,李德全还亲自送她回偏殿了。”
苏婉清放下星图,舀了一勺银耳羹:“意料之中。陛下既要安抚西域,又要试探三皇子,阿依慕是最好的棋子。”她看向晚晴,“淑妃那边有动静吗?”
“派去的人说,汀兰轩的人给三皇子的人递了个包裹,看样子是地图,”晚晴回话,“娘娘猜得没错,淑妃果然想借刀杀人。”
苏婉清轻笑:“她还是老样子,只知用狠劲,不懂留余地。三皇子是什么人?怎会看不出地图有假?到时候追查起来,第一个怀疑的就是淑妃。”她放下玉勺,“去告诉周明博士,让他给楼兰的水工多备些勘探工具,尤其是中原的‘测水仪’,别让他们真信了那张假地图。”
晚晴应声退下,苏婉清重新看向星图,指尖在天狼星的位置画了个圈。她知道,林羽让阿依慕学医术,绝非随口一说——用医术连接两国,比单纯的援助更长久,也更能让阿依慕在后宫站稳脚跟,成为制衡淑妃与三皇子的力量。这位帝王的心计,总能在不经意间显露。
观星台的人渐渐散去,李德全扶着林羽走下石阶,月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陛下,真要让阿依慕公主学医术?”李德全忍不住问,“双邦医班的孩子都忙着边境义诊,怕是没人有空教她。”
“让苏婉清安排,”林羽的声音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清晰,“她宫里的女医懂些基础,先教着。等阿依慕入了门,再送去双邦医馆,让陈松和李修远带带她。”他顿了顿,补充道,“盯紧淑妃和三皇子,别让他们真伤了阿依慕,这颗棋子,还有用。”
李德全躬身应是,心里却暗自感慨——这后宫的每一个人,似乎都成了陛下棋盘上的棋子,连天真烂漫的西域公主也不例外。
偏殿内,阿依慕将地图藏在枕下,对着木盒里的星砂发呆。阿依莎端来一碗安神汤,轻声道:“公主,陛下是真心想帮我们吧?”
阿依慕点头,拿起一粒星砂:“嗯!陛下说要教我们凿井,还让我学医术。阿依莎,你说我能学会吗?听说中原的医术很难,比跳祈雨舞难多了。”
“公主那么聪明,肯定能学会!”阿依莎鼓励道,“等学会了医术,咱们就能给族人治病,再也不用怕瘟疫了。”
阿依慕握紧星砂,眼中重新燃起希望。她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后宫争斗的中心,每一步都走在看不见的刀锋上。月光透过窗棂,照在她纯真的脸上,也照亮了枕下那张关乎楼兰命运的地图。
夜色渐深,观星台的灯火终于熄灭,只剩下星河在天幕上静静流淌。属于林羽与三千嫔妃的故事,在这星光与权谋交织的夜晚继续铺展。阿依慕的琉璃珠还在转动,淑妃的算计藏在铜镜的倒影里,苏婉清的星图上标注着未说出口的深意,而林羽的目光,早已穿透这深宫夜色,落在了更遥远的西域大地上——那里有等待水源的百姓,有蠢蠢欲动的势力,更有他要守护的江山与安宁。这场由观星台开始的博弈,才刚刚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