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露时节,京城天气转凉,但昼夜温差较大,白日穿长衫还觉得热,晚上就得裹棉袄了。
城门刚开的时候顾星曜便来守着了,一直到晌午,终于看到一队熟悉的车马。
他立刻朝着车队挥手,车外随行的仆从一眼便看到他。
“老爷、夫人,是少爷!”
马车内立刻探出两个人,正是顾刺史夫妇。
顾星曜立刻迎上去,二人下车拉着他好一顿嘘寒问暖。
眼看着都要过午时了,他才不得不打断二人的话头。
“爹娘,咱们先进城吧,反正日后爹也要留任京城,见面的机会多着呢。”
顾刺史一行人赶了大半月的路,被他一说才感觉疲倦。
“儿子说得对,咱们先进城用了饭,稍事休息再谈家事。”
顾母诸葛砚秋开口,才总算结束这场叙旧。
顾星曜拿出夏为仪给他的文书,又把顾家一行人的户籍、升迁令等交给城门守卫查看。
确认无误后,一行人得以进城。
此次顾项进京,将担任太常寺卿一职,夏为仪亲赐府邸,因此顾星曜直接带着一家人去了修缮好的顾府。
“爹,娘,这府邸是我盯着修缮的,放心,已经晾晒好了,家什物件也是按照你们的习惯布置的,你们看看,有什么不满意的,我再去准备。”
夫妻俩简单看了主院,大致是满意的,剩下的,来日方长慢慢看。
看大家都饥肠辘辘了,顾星曜忙带着顾家人去酒楼用午膳。
饭菜是他一早定好的,一半是平阳城的口味,一半是京城的口味。
按照以往的家教,饭桌上大家是绝不会闲聊的,可今日大概是许久没见面了,诸葛砚秋竟破了这规矩。
“阿曜,你如今住哪?”
她问得小心,顾星曜听出她的意图,虽羞赧也不瞒着。
“陛下为我准备一座宫殿,除了上值,大多时候我都待在宫里。”
夫妻二人沉默,相视看了眼,不知如何再开口。
才团聚,顾项不想把气氛弄僵,只得转移话题。
“上值?你还有差事?”
他问得轻佻,不觉得自己不学无术的儿子能担任什么正经的官职。
顾星曜提起这个就来精神了,一脸炫耀。
“我现在可是鸿胪寺掌客呢!”
顾项只知道鸿胪寺是负责与外邦打交道的,但掌客是几品官他也不大清楚。
“九品芝麻官啦,不过姐姐说了,我只要好好干,以后会升上去的。”
夫妻俩打听了一下他平日工作的内容,得知是接待使节的倒也放心下来。
和外邦人打交道是他的强项,如此也不至于惹出岔子来。
长途跋涉太劳累,用过饭后,一家人径直回了顾府,以后有时间了,顾星曜再陪他们逛京城。
顾项过两日就要进宫向夏为仪述职,然后去吏部交接,最后才会去太常寺点卯上任。
顾星曜今晚已经和夏为仪请了假,便不进宫,留在顾府陪家人。
一家人叙旧到深夜,顾项单独将他叫到书房。
夜里冷,父子俩坐在火炉旁,炭火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你就决定跟着陛下了?”
顾项难以启齿,忍了一天的脾气也爆发了。
他可就这一个儿子,怎么就去当了男宠,哪怕那个人是皇帝也不成。
顾星曜一直很怕他,可态度坚决。
“那是自然。”说着,跳远一些,“爹,你先别生气,你好好想想,若儿子不伺候姐姐了,你这正三品的官位可不一定坐得稳。”
他几乎是拿捏住了顾项的命门,可现在顾家的香火就要断了,顾项也担不起这个罪责。
“那顾家呢?香火从咱俩这断了,别说三品官,你爹我就算封爵,到了下面也愧对列祖列宗。”
顾星曜自小散漫,加之年轻,宗族的概念还未在他脑海根深蒂固。
“大不了爹你从旁支过继一个不就成了?反正别家也是这样做的。”
他说得轻飘飘,可顾项怎么甘心。
别人是没儿子不得已而为之,可他的儿子好好的,还正值壮年,也没有隐疾,若是正常娶妻纳妾,一年抱仨都不成问题。
他顾家的香火也能延续下去。
“爹,你就成全了儿子吧,再说,姐姐现在喜欢我呢,你抢也抢不走。你就听我的,过继一个,什么问题都迎刃而解了。”
顾项瞪他:
“过继?你说得简单,不是自己亲生的始终隔了一层。你管陛下叫姐姐叫得如此亲密,怎么不知她曾经养了个白眼狼?”
这话怼的顾星曜没话说,那宋云谏的确畜生。
他思考半晌,低声道:
“那……那也是靖王本身就坏,生出的儿子也坏。你找个信得过的不就成了。”
“你……”
顾项气得头晕,最后没忍住脱了鞋打他,边打边骂他是顾家的罪人。
顾星曜也不还手,只一个劲躲,实在躲不掉就老实挨打。
打吧,打吧,反正也不敢打死他。
最终,他被追着打了半个时辰,屁股都肿了。
到了第二日,也不敢维持父慈子孝的假象,早饭也没吃便匆匆回皇宫了。
回寝殿换了身衣服,他就要去找夏为仪诉苦,但半路突然遇到了雁寻千。
对方没有在太医院当值,而是仍坚持在青囊堂坐诊,只是出诊的天数更少了一些。
夏为仪为他办了个叫医学院的司所,除了让名医传授医术,剩下的便是研究一些出神入化的药。
现在能小范围量产的,就有什么白药、感冒灵、青霉素、大蒜素、红霉素等等。
看对方脚步匆匆,他不知想到什么,眼珠子转了转,忙叫住他。
“雁大哥,你等一下。”
雁寻千今日有一堂课要讲,看着时间还早,便停下来等他开口。
顾星曜看着他就像遇见了救星。
老爹忧心顾家的香火,他是没有办法解决了。
但解决不了问题,他还解决不了提问题的人吗?
于是,他神神秘秘地将自己老爹失去生育力的事告知了雁寻千,问他有没有办法。
雁寻千看着他,再有不到一年,顾星曜都二十了。
“这,想必顾叔年事已高,能治疗的希望渺茫……”
他下意识觉得,顾项该有四五十岁了,这个年纪,精元质量本就差,若还不育多年,更不好治了。
顾星曜连忙反驳:
“雁大哥,我爹年轻着呢,只大裴恒之那个老男人两三岁。”
他爹可是十六岁有的他,现在三十六都不到。
雁寻千反应过来古代人结婚早,可顿时就不高兴了。
他是不是也被这臭小子内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