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韫当即有些尴尬的掩饰道:“太忙了。”
直肠子的石修贤立即理解道:“是唻,俺带着兄弟造反的时候也没空换衣服,都臭了。”
明明是安慰的话,可不知为何,沈韫的脸色越发尴尬了。
同样世家出身的孙尚书狐疑的看了沈韫好几眼,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
他挑了位置坐下,“沈大人,这次来是真有急事需要您帮忙。”
沈韫懂得,立即示意手下的文书收拾了茶室出来,几人进了茶室详谈。
茶香氤氲中,孙尚书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沈大人,实话告诉您,我这边的事很难办,虽然皇上给了我安乐使,但大家都沾亲带故的,不到万不得已哪好意思带着人直接上门。”
沈韫显然好几日没有睡好了,即便浓茶泡着,脸上的疲惫也很明显,有些无力道:“孙大人,您有话就直说吧。”
孙尚书这才道:“如果此时有大世家能够带头配合皇上的‘仁政’,那之后的差事不就好干了嘛。”
沈韫咽了口浓茶,“您的意思是想让沈家出面?”
孙尚书当即点头,“林家是不可能了,自从上次大朝会后林太傅就一直称病,我们孙家只是三品,即便带头影响也不大,沈家当年毕竟是一品,如今实力还在,若是能在沈大人的影响下主动量地,那...是吧..”
沈韫苦笑一下,“孙大人,现下沈某恐怕也有心无力了。”
孙尚书当即着急道:“可是沈老家主不同意,哎呦,您是他放在心尖上的大孙子,多劝劝嘛,毕竟这事要成了,今后沈家在皇上心中的地位必定水涨船高,那重回一品荣光不就是皇上一句话的事。”
沈韫无话可说,只能继续尴尬的喝茶。
是啊,这么明显的道理,就连外人都看得明白,为何爷爷偏要抓着眼下的利益不放呢。
可没想到孙尚书这人实在是太执着了,见沈韫不表态,便拉着他一直劝。
沈韫茶都喝了好几盏,早就坐不住了,毕竟手头还有一大堆活要干。
虽然皇上给了不少宝贵的书籍,但有关科考的题目还是不能大意,他得自己先把那些书籍吃透,才有资格给学子出卷。
不过说起来也奇怪,这科举明明就是前所未有的东西,皇上到底是从哪找来这么有针对性的古籍的,居然连做范例的考题都有。
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不过,他们皇上本来就是个不可思议的人。
听说程大人那边收到的有关治理水患的书籍也是极为宝贵珍稀。
孙尚书在这边说得唾沫横飞,一抬头才发现,人家沈大人居然水灵灵的走神了。
他当即觉得很委屈,呜呜呜,他真的好难啊。
再逼他,他真的要带着安乐使直接破门而入了。
早知道会混到当流氓的地步,他早年就直接当武将了。
“沈大人,沈大人?您觉得在下的提议如何?”
沈韫回过神来,实在不想费时间应付了,索性直接道:“孙尚书,如果我能劝得住,就不用把一身官服穿到发酸了。”
等到孙尚书带着俩人被文书客气的请出门时还有些恍惚,“沈大人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陈小满瞪他,“你是不是傻,肯定是被家里赶出来了呗。”
孙尚书还是不敢置信,“我就是明白所以才不理解,如果我能做到皇上宠臣,我家老父亲能当场把我供起来。”
石修贤摸了摸鼻子,“俺娘已经把俺供起来了,还托兄弟给俺带话,说什么安乐使听着不像正经官,让俺好好干,早点当将军。”
孙尚书敬佩,“令堂目光长远。”
一旁的陈小满毕竟带兵多年,可比这两个忙着插科打诨的细心多了。
他总觉得沈韫这事不简单,还是要上报皇上才好。
*
当天夜里,陈小满便趁着汇报的时候,将这事提了一下。
赵凛稍稍思索道:“李传信,你刚刚不是说上林苑今日进贡了鹿肉?”
李传信垂首,“是,皇上可要用作晚膳?”
赵凛道:“去沈家传旨,就说朕偶得鹿肉,特赐沈韫进宫同食。”
李传信含笑,“皇上,这鹿肉向来只有大功臣才得享用,沈家得了这份殊荣,不知得多高兴呢。”
赵凛也笑,“嗯,朕等着。”
*
沈家接到圣旨的时候自然是一番兵荒马乱。
李传信带着一众小太监,在人家正厅里趾高气扬道:“沈大人呢?这圣旨是下给他的,可不是下给沈家的,你们就算全家都出来也没用啊。”
最前面的几个老家伙,面上当即沉了下来,但又不敢辩驳。
一家子都缩在老家主后面,谁都不敢说话。
一把年纪的老家主只能陪着笑道:“公公莫急,已经遣人去衙门请了,容和这孩子一忙起来总是忘了时间,我们做长辈的也不敢拖他后腿,公务上的事,向来是不过问的。”
李传信冷笑,“沈大人乃圣上倚重之人,他的公务都是关系江山社稷的,除了皇上,谁敢过问!”
老家主被怼了个没脸,也只敢讪讪的陪笑。
可李传信似是等的不耐烦,“既然沈大人还在衙门,那咱家就走一趟吧,毕竟晚膳可耽误不得,皇上还等着呢。”
老家主只是随口一说,他哪里知道沈韫究竟是在衙门还是在哪个犄角旮旯的客栈里住着,家里的仆人都已经出去挨个地方找了。
此时哪敢放李传信出去。
见李传信真的抬脚就走,老家主慌张的上前阻拦,抬手就想扒拉人家衣裳,被李传信从鼻腔里发出的一声拐着弯的冷哼吓了回去。
老家主又弯着腰赔罪,“公公莫怪,说不定容和已经往家里赶了,您现在过去,要是错开了,岂不是更耽误时间,还不如在这里等会。”
然后又指挥着仆从们,“还不快给天使们看座,上茶。”
说罢又凑到跟前,从袖口里掏出一块上好的玉石塞进李传信手中。
这块玉石乃是当世难寻的昆仑暖玉,他可是花了大价钱才买来的,对他保养身体有极大的好处,平常都是贴身带着,轻易不舍得示人。
可李传信见多识广,普通的东西哪里安抚的住他,只能割爱了。
再说,只要沈家重新入了皇上的眼,这点东西也不算什么。
他自个在这肉疼的时候,没想到李传信接过玉只瞄了一眼,就给扔了回去。
老家主小心的接过,就听到李传信嫌弃道:“什么东西,一股老人味,本公公可年轻着呢,别往本公公身边凑。”
老家主即便再好的素养也被李传信一而再再而三的冷落激怒了。
当年他们沈家如日中天的时候,即便是皇上也得礼让三分,李传信这种阉人算什么东西,给他提鞋都不配。
正当他要忍不住讽刺几句时,派出去的大管家回来了。
他眼神焦急的示意老家主到一旁说话,老家主正打算找理由避开时,却被等候已久的李传信抓了个正着。
他高高在上的放下茶杯,捏着嗓子细声细气道:“若咱家没有记错,这位便是出去寻沈大人的管家吧,怎么只有你自己回来了?”
他声音骤然抬高,“沈大人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