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小玲的问题像一颗石子，猛地砸进柳三的心湖。
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嘴角的弧度凝固成尴尬的模样，脸颊唰地一下涨得通红。
手心瞬间冒出冷汗，原本攥着衣角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
舌头像是打了结，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眼神慌乱地躲闪着，不敢直视刘小玲的眼睛。
他怎么也没想到，刘小玲会这么直接地戳破这件事，之前想好的种种说辞，此刻全都飞到了九霄云外。
心里乱糟糟的，像被猫爪子抓挠着，又慌又乱。
当初借张建国的房子充门面，不过是想着先哄得姑娘开心，只要她不追问，这事就能糊弄过去。
等两人相处久了，有了感情，再慢慢坦白，说不定姑娘也就不在意了。
可现在，话被直接问了出来，他连缓冲的机会都没有。
柳三的大脑飞速运转，心里涌起强烈的两难。
要是硬着头皮说这房子是自己的，那就是明晃晃的欺骗，以后要是被发现了，不仅亲事黄了，自己的名声也会彻底毁了。
可要是说实话，说这是张建国的房子，自己只是借过来撑场面的，姑娘会不会觉得自己华而不实、爱吹牛？
会不会觉得自己连个像样的住处都没有，直接扭头就走？
越想心里越慌，额头上的冷汗顺着脸颊滑落，滴落在胸前的的确良衬衫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他偷偷瞥了一眼旁边的张建国，眼神里满是求助，希望张建国能帮自己打个圆场。
张建国也看出了他的窘迫，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这事毕竟是柳三的私事，他贸然插话，反而可能弄巧成拙。
刘小玲看着柳三紧张得说不出话的模样，没有催促，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眼神里的疑惑依旧，却多了几分探究。
何玉芳和张元顺也察觉到了气氛的尴尬，互相对视了一眼，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
院子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只剩下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柳三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心里的纠结像一团乱麻，越缠越紧。
他想起自己买戒指时的心意，想起一路上对刘小玲说的那些关于未来的憧憬，心里突然涌起一股愧疚。
是啊，感情最忌讳的就是欺骗，就算现在糊弄过去了，以后也迟早会暴露。
与其到时候闹得更难看，不如现在就坦白，好歹还能留几分真诚。
就算姑娘因此看不上自己，那也只能说明两人没有缘分，总比骗了人家强。
想到这里，柳三像是下定了巨大的决心，紧绷的肩膀微微松弛了一些。
他抬起头，眼神里带着几分愧疚和不安，声音有些沙哑，却异常坚定：“小玲姑娘，对不起，我……我确实骗了你。”
刘小玲挑了挑眉，没有说话，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柳三咽了口唾沫，鼓起勇气说道：
“我爹娘走得早，从小就一个人过，住的房子是村里的乡亲匀给我的牛棚，又破又旧，四面漏风，实在拿不出手。”
“这次相亲，我心里太紧张了，怕你看不上我的条件，就……就求建国哥帮我个忙，借他的房子撑撑门面，想先给你留个好印象。”
他说着，头埋得更低了，语气里满是自责：
“我知道这么做不对，是我太虚荣了，不该骗你，你要是生气，或者看不上我，我都能理解。”
说完这些话，柳三感觉心里的一块大石头落了地，虽然依旧紧张，但比刚才的两难煎熬好受了不少。
他做好了被刘小玲指责、甚至转身就走的准备，紧紧攥着拳头，等待着她的回应。
没想到，刘小玲沉默了几秒后，突然笑了起来，那笑容清脆悦耳，不像生气的样子。
柳三愣了愣，疑惑地抬起头，看向刘小玲，不明白她为什么会笑。
刘小玲看着他紧张的模样，笑着说道：“我当是什么大事呢，原来是这么回事，没事，我不怪你。”
她的语气轻松，眼神里也没有了之前的疑惑，反而多了几分理解：
“谁不想留个好印象呢，我能明白你的心思。”
柳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小玲姑娘，你……你真的不生气？”
“不生气啊，”刘小玲摇了摇头，眼神里带着一丝俏皮，“不过，既然是你相亲，怎么说也得去你住的地方看看吧？总不能一直待在别人家里。”
柳三和张建国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讶。
随后，柳三无奈地叹了口气，心里既松了口气，又涌起新的紧张。
他知道，该来的总会来，自己的破房子终究是藏不住的。
他看着刘小玲，语气带着几分忐忑：“小玲姑娘，我丑话说在前头，我住的地方是真的破，又乱又小，你到时候可千万别介意。”
“没关系啊，”刘小玲大方地摆了摆手，笑容依旧灿烂。
“房子破点怕什么，只要人勤快，日子总会好起来的，我就是想看看你真实的生活。”
听到她这么说，柳三心里的石头彻底落了地，脸上露出了释然的笑容。
他感激地看了刘小玲一眼，语气真诚地说道：“谢谢你。”
张建国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道：“去吧，好好表现。”
何玉芳也笑着说道：“柳三，别紧张，小玲是个好姑娘，好好带她去看看，我们在家做好饭等你们回来。”
柳三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最后的一丝忐忑。
他转过身，对着刘小玲露出一个略显羞涩却真诚的笑容：“小玲姑娘，那……那我带你去我家看看吧。”
刘小玲笑着点了点头：“好啊，走吧。”
柳三在前头带路，张建国跟在后面，三人朝着村子深处柳三的住处走去。
路上，柳三的心里依旧有些忐忑，时不时回头看看刘小玲，生怕她看到自己的破房子后会后悔。
但他的脚步却异常坚定，因为他知道，这一次，他没有再欺骗，而是带着最真诚的自己，去面对即将到来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