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上的血腥味还未散尽,空气中却突然飘来一股奇异的、令人垂涎的油腻香气。
那不是烤肉,也不是烹鱼,而是一种混合了焦香、腐臭与辛辣的、仿佛能勾起灵魂深处最原始食欲的味道。
随着这股香气,一阵“哼哧哼哧”的喘息和“吧唧吧唧”的咀嚼声由远及近。
一支奇特的魔军出现在地平线上。
他们个个身材肥硕,挺着滚圆的肚皮,身上套着简陋的皮甲,被撑得像是随时会裂开。
他们手中的武器五花八门,有锅铲、有铁勺、有巨大的烤肉叉,但眼神却出奇地一致——
那是一种看到满汉全席时,才会有的、混杂着贪婪与狂喜的光芒。
为首的,是一个更加庞大的身影。
他头戴一顶歪歪扭扭的铁盔,肚子大得如同怀胎十月,手里拖着一柄与他体型极不相称的、闪烁着油腻光泽的五齿钉耙。
他走一步,肚子上的肥肉就波浪般抖动三抖,嘴角还挂着一丝可疑的口水。
他就是猪老四,猪八戒那个传说中“更懂吃”的弟弟。
“兄弟们!”
猪老四用钉耙指着眼前的妖魔群,声音洪亮,带着一股子市井的吆喝味:
“开饭啦!今天管够!”
“谁先吃饱,谁先回去睡大觉!”
“吼!”
一千魔军发出震天的咆哮,那不是战吼,而是饿极了的食客看到上菜时的欢呼。
他们像一群失控的野猪,发起了冲锋。
猪老四一马当先,他冲锋的姿态毫无美感可言,就是一往无前的“滚”。
他庞大的身躯就是最恐怖的攻城锤,任何挡在他面前的妖魔,都被他直接撞得骨断筋折,如同被一辆失控的肉车碾过。
他的战斗方式,更是简单粗暴到了极致。
一头形如螳螂的妖魔,挥舞着镰刀般的前肢斩来。
猪老四不闪不避,只是将那肥硕的肚子猛地一挺,“砰”的一声闷响,妖魔的利刃竟被厚实的脂肪和肌肉夹住,动弹不得。
妖魔惊恐之际,猪老四咧嘴一笑,露出满口獠牙:
“正好,够塞牙缝的。”
他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就咬掉了妖魔的脑袋,嚼得“嘎嘣”作响,含糊不清地赞叹:
“嗯,嘎嘣脆,鸡肉味!”
他的五齿钉耙,更是成了恐怖的厨具。
他从不讲究什么招式,就是一通乱筑。
一耙筑下去,可能把三头妖魔筑成一摊肉泥。
他一耙横扫,能将一排妖魔像扫垃圾一样扫飞,然后他像用漏勺捞面一样,将其中最肥硕的一头捞到嘴边,一口吞下。
他身后的魔军也完全陷入了狂热的“进食”状态。
他们用烤肉叉串起妖魔,架在临时燃起的魔火上烧烤。
他们用铁勺挖出妖魔的内脏,像品尝布丁一样送进嘴里。
他们甚至为了一头“品相上乘”的妖魔而大打出手,完全无视敌人的攻击。
这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更是一场混乱的饕餮盛宴。
妖魔们面对的不是军队,而是一群来自地狱的饥饿食客。
它们的利爪和尖牙,在这些“吃货”面前,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恐惧,第一次压倒了它们的凶性。
当最后一个妖魔被分食殆尽,战场上只剩下满地的骨渣和黏腻的油脂。
猪老四打了个惊天动地的饱嗝,随手用钉耙的齿缝剔了剔牙,将一块骨头渣子“呸”地一声吐出。
他拍了拍滚圆的肚皮,满意地哼哼道:
“嗯……今天的饭,有点塞牙。”
“兄弟们,打包!”
“带回去当宵夜!”
在一片油腻的欢呼声中,这支吃饱喝足的魔军,扛着各种“食材”,哼着不成调的小曲,摇摇晃晃地离去。
他们身后,只留下一片被“吃”干净的、仿佛被洗劫过的餐桌般的战场。
大地有节奏地颤动起来。
那不是地震,而是一种沉重、稳健、万马奔腾般的脚步声,每一下都仿佛擂在人的心口,带着一股无可阻挡的蛮横气势。
“咚……咚……咚……”
随着脚步声,一股混杂着汗水、铁锈和烈酒的粗犷气息扑面而来,仿佛一头洪荒巨兽正踏着大地的脉搏,从地平线尽头走来。
为首的,是一个身形魁梧如铁塔的壮汉。
他赤着上身,古铜色的肌肤上布满了纵横交错的伤疤,每一道都像在诉说着一场血战。
他肩上扛着一柄门板似的巨斧,斧刃上豁口累累,却更显其凶悍。
他面容粗犷,络腮胡如钢针般根根分明,一双眼睛不大,却燃烧着永不熄灭的战意。
他就是牛老三,一个名字听起来土气,却能让妖魔闻风丧胆的男人。
在他身后,一千魔军同样气势汹汹。
他们没有精良的铠甲,许多人只是用兽皮和铁片简单护住要害,但每个人都手持重盾与战斧或长刀,眼神凶悍,气息沉凝如山。
他们是牛老三的“踏山军”,是一群以肉身硬撼妖魔的狂战士。
“兄弟们!”
牛老三的声音如洪钟大吕,震得空气嗡嗡作响。
“这些杂碎,把老子的酒都给震洒了!”
“今天,咱们就用它们的脑浆,给这地好好浇一遍!”
“吼!”
一千踏山军齐声怒吼,声浪滚滚,竟让一些体弱的妖魔站立不稳。
牛老三没有丝毫花哨的技巧,他冲锋的姿态,就是一头被激怒的蛮牛。
他脚下的大地随着他的奔跑而龟裂,整个人化作一道黑褐色的肉弹,狠狠撞进了妖魔最密集的阵型。
“开!”
他一声暴喝,肩上巨斧划出一道简单粗暴的弧线,没有光影,没有异能,只有纯粹到极致的力量。
一头体型巨大的“山岭巨魔”挥舞着石槌砸来,牛老三不闪不避,竟以左肩硬生生扛住了这一击!
骨骼碎裂的“咔嚓”声清晰可闻,但他眉头都没皱一下,反而借着这股力道,手中的巨斧自下而上,势如破竹地劈开了巨魔的下颚,直至头颅。
鲜血和碎肉溅了他满头满脸,他却伸出舌头,贪婪地舔了一下嘴角的血珠,眼神愈发狂热。
他身后的踏山军,完美诠释了何为“不动如山,侵略如火”。
他们三人一组,一人持重盾顶在前面,硬抗妖魔的攻击,盾牌上火花四溅,木屑与铁皮齐飞。
另外两人则从盾牌两侧挥动战斧,用最原始、最有效的劈砍,将妖魔的肢体一块块剁下。
这是一场血肉磨坊。
没有战术,只有对冲;没有技巧,只有力量。
踏山军的战士们即使被妖魔的爪子撕开皮肉,也会在倒下前,将手中的武器送进对方的身体。
他们用生命和鲜血,在战场上铸就了一道坚不可摧的移动壁垒。
牛老三如同一尊杀神,在妖魔群中横冲直撞。
他的巨斧每一次挥舞,都带起一片血肉横飞。
他不是在战斗,而是在“耕耘”这片战场,用妖魔的尸骨作为肥料。
当最后一头妖魔被踏山军用盾牌砸烂脑袋,牛老三拄着巨斧,站在尸山血海之中,胸膛剧烈起伏。
他左肩的伤口深可见骨,但他只是咧开大嘴,露出一口白牙,发出一阵酣畅淋漓的大笑。
“痛快!他娘的太痛快了!”
他一脚踹开身边一具妖魔尸体,朝着身后同样浑身浴血的兄弟们吼道:
“走!回去喝酒!今天,不醉不归!”
粗犷的笑声中,这支钢铁般的军队,拖着疲惫却依旧昂扬的身躯,踏着坚实的步伐,消失在血色的夕阳之下。
他们来时如山崩,去时如地裂,只留下一个被彻底犁平的战场,和一股浓得化不开的烈酒与豪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