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竟然是你的手笔?背后是你!!”兰妃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以为良妃获宠,是安妃与昭贵妃的安排。
没想到暗中还有推手。
这个人就是盛娇,是她从前没有放在眼里的人,是一时在她跟前屈膝谦卑的晚辈!
上回秋冬宴,兰妃亲眼见到了现在的良妃。
确实温柔妩媚,举止姿态自有一股楚楚动人之风采。
偏又因为见过了大世面,反而不显得小家子气,处处落落大方,与活泼明艳的安妃以及端丽大气的贵妃形成鲜明对比——三个女人,俨然三种不同风情,皇帝身边哪里还能容得下第四人。
再看那良妃容貌,哪有常年缠绵病榻的模样。
雪肤细腻,眉眼干净,那双颊粉艳带娇,那低头轻笑,最是叫人爱不释手。
便是十多年前的良妃也难有这样的美丽。
想到这儿,兰妃全明白了。
要不是盛娇暗中帮忙,就凭良妃原先的模样,怎么可能获宠?!
“你有这样的好东西为何不献给本宫?”她怒极。
“我为何要帮你?”盛娇笑容加深了,“你还以为我们是从前的婆媳呢?我早就再嫁他人为妇,我的丈夫是周江王世子,我与他琴瑟和鸣,情深甚笃。”
“你……”兰妃抖着手指着她,“一女怎能侍两夫?你曾是皇子妃啊!!”
兰妃终于将心底的话说了出来。
他们母子,从来没有将盛娇当成一个人。
在他们眼中,盛娇以及她所生的孩子就是一样物件。
可以彰显身份,凸显荣耀的勋章。
挂在身上,戴在手边就好。
至于盛娇有什么感受,他们并不在乎。
“我自然记得自己是皇子妃,我还记得我曾经有过一个很可爱很乖巧的女儿,她会甜甜地管我叫娘亲……”
她说着,突然欺身逼近。
兰妃被吓了一跳,半个身子歪进榻里那柔软的被衾中,掌心一片寒凉。
“你要做什么……”
“我只是提醒你,过去的事情我一件没忘,我只是好奇,若有朝一日你的性命与魏衍之的前程摆在一处,你猜他会选哪一个?”
兰妃呼吸都凝滞了。
“当初你劝他放弃囡囡,说囡囡只是个女娃,这话我可记得清清楚楚。”盛娇掩口轻笑,“我真想看看你那么宝贝的儿子最后会不会选你。”
“兰妃娘娘,还请保重玉体,可别再动怒了。”
丢下这话,她翩然离去。
兰妃歪在榻上起不来,好一会儿外头听见动静的宫女才进来将其扶起。
“废物东西,你们方才都去哪儿了!”兰妃骂道。
“是、是元贞女君奉圣命而来,女君大人让咱们都退下的……”
“女君大人?呸!她算哪门子的大人!”兰妃又怒又恨。
一句话还没骂完,她只觉得胸口重重一窒,喉咙里满是腥甜,疼得她说不出半个字。
为稳定朝局,冬月中旬太子终于解除了幽禁。
原本朝廷内外对此议论纷纷,人心浮动,见太子终于又出现在朝堂之上,百官的心都安了一半。
被幽禁在东宫这些时日,魏长山瘦了一圈。
那长衫在身,硬生生穿出了嶙峋之感。
皇帝瞧了也面露不忍:“伺候太子的人是怎么当差的,怎叫你瘦成这样?”
“多谢父皇关怀,其实不怪他们,是儿臣忧思不断,不思茶饭;父皇放心,儿臣定会好好休养身子,绝不会给父皇拖累。”
魏长山诚惶诚恐,一脸感动。
“父子君臣,说什么拖累?”皇帝感慨道,“你别像你母妃那样给朕添堵就行!”
“是……”
其实魏长山先前也不能叫被幽禁。
对外无明旨,对内无口谕。
谁也闹不清皇帝到底想做什么,反正中宫倒台,太子就像是被架空了,谁来问都不答,谁再继续多问,皇帝就降罪。
久候多日,总算迎来了好消息。
太子一派的官员都暗中松了口气。
皇帝问起冯钊一案,魏长山正色道:“冯钊身为当朝宰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乃社稷肱骨之臣,儿臣万万没想到他会这样……暗中结党营私,还背着父皇做出这些罪行来!也不知七弟有没有都查清楚,不可冤了好人,也不能叫父皇失望。”
“你七弟自小稳重,这么多年也历练了不少,这案子到目前为止办得都很不错,只是有些事情与你有关。”
皇帝抬眸,深深凝视着自己这位嫡长子。
“你可知晓,冯成康不但举告他父亲,还举告你大不敬之罪。”
“儿臣惶恐,儿臣不记得何时对父皇有过大不敬!”
魏长山径直跪下了。
“他说了,说你在私宅私设朝堂,还特制了龙袍加身,另有数套唯有朕才能用的礼器等物存放,乃僭越之罪、大不敬之罪。”
听到这儿,魏长山额头上一片冷汗,连连磕头:“求父皇明鉴,儿臣不曾做过。”
求饶了好一会儿,也没听到皇帝有下文。
这一刻,他心跳如鼓,耳边嗡鸣不断。
半晌,才听一阵闷笑,皇帝道:“瞧你吓得,若真有此事,你以为你能安然无恙地出了东宫?”
魏长山缓过一口气来:“多谢父皇明察秋毫。”
皇帝又让他平身,让他靠在自己近侧,与他商议着这些时日朝堂的政务。
一切忙碌美好,就像是从前一般。
魏长山哪里能看到自己身后祝公公那双担忧无奈的眼睛。
直到暮色四合,魏长山才离开了紫云殿。
他前脚刚走,后脚就从紫云殿悄无声息地出现几道鬼魅一般的身影,紧紧地跟了上去。
魏长山出宫了。
先去了自己的私宅,确定四下无人,安稳无虞后,他叫来了心腹梁端,让他去某处将那些不该存在的东西一一销毁。
梁端速度快,人也机敏,替主子办事已是家常便饭。
很快这事儿便办妥了。
当晚,盛娇等回了江舟。
他比素日晚了一些回府,面上有些凝重。
“晚了一步。”他说。
她立马明白过来:“……太子已经抢先一步毁掉了?”
“嗯。”
“好快的手脚。”盛娇眯起眼,“那探到他的私宅在何处了?”
“这个自然。”
“他毁他的,咱们办咱们的。”她勾起嘴角,明亮的眸光满是锐利,“他能造假污蔑良将忠臣,我为何不能帮他重修被毁掉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