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老夫人期盼看到江知念如同小时候那般,不顾一切地朝着她跑来,扑入她的怀中,可这一切,终究只存在于记忆之中,记忆中小小的身影,在此刻渐渐变大,和江知念的身影渐渐重合。
如今的江知念出落得落落大方,再也没有了当初的孩子气,对江家,也没有了当初的熟稔和亲和,只是淡淡的,如同外来的宾客一般,朝着她行了个周全的礼。
“念念——”
“大小姐您可终于来了,一大早老夫人便盼着您来。”朱嬷嬷连忙上前,将扶光手中的贺礼接过,江老夫人也直接起身来拉江知念。
看着祖母红起来的眼眶,江知念唇角带着笑意,“祖母,今日是您的寿辰,可不许掉眼泪。”
“你多久没回来看祖母了,只怕早就忘了祖母!”江老夫人细细打量着江知念,心中更是酸涩不已,她听闻了荣安侯府的一些事情,吃不好也睡不好,就担心念念在侯府受欺负,吃了亏。
陆君砚再怎么像是块狗皮膏药,此时也识趣地没往前去,只是招呼了一声,就到席间落座了。
看他走了,江老夫人才悄悄拉着江知念问,“听说世子的那个祖母,可不是个省油的灯,你没吃亏吧?”
江知念则笑道,“祖母,我可是从小就跟在您身边学的,您不信我,还不信自己?”
“你才学到哪到哪?”
“念念,你向来是个报喜不报忧的,祖母便跟你说,若是他侯府不好生对待你,只管回家来!”
“谁也不敢多说你一句。”江老夫人说着,看了一眼陈氏。
其实陈氏也很想念江知念,只是她写给江知念的信也好,她想让江知念回家来看看也好,都被江知念退了回来。
明面上她有两个女儿,如今却像是没有女儿一般,江若蓁入了宫杳无音讯,江知念更是搭也不搭理她。
再看看那两个妾室,宋氏身边有孩子,郭姨娘也怀了身孕,只她孤零零的,心中没有不后悔难受的。
想起来曾经那个知心小棉袄,如今多余的眼神都不想给她,她脸上便维持不住笑意。
江知念则让祖母放一百个心,况且,陆君砚现在是丹阳王,在侯府住得不开心,大不了搬出去就是,她自己也还有宅子呢。
要说起来江知念如今的日子,可比曾经住在江府要自由舒服得多,没什么拘束不说,更没有打着亲情的幌子,做伤害她的事情。
以长辈的身份处处强压着她,压榨着她。
在侯府过的不开心,便回自己宅子住就是。
许是祖母也想到了这里,一下子变沉默起来,终究是江家寒了念念的心啊!
……
陆君砚刚落座不久,沈怀安就进来了,他贵为太子,周围人的注意力又立刻被他吸引。沈怀安一眼就看到他单独坐在那处,旁边是给江知念空出来的位置。
沈怀安走到陆君砚身前,“还没恭喜世子。”
云初在一旁提醒,“是太子殿下。”
陆君砚起身拱手,“臣——”
“孤可受不起,世子如今已是丹阳王,就是不知世子顶着这个头衔,又有世子妃在侧,觉得自己配不配?”
原本和煦的声音,也在此刻话锋一转,变得格外冷淡,目光更是直指陆君砚的眼眸。
沈怀安今日这是藏不住了?陆君砚稍有些疑惑,他深知沈怀安心中所想,但以往都藏在心里,今日怎么不顾及周围的人,就如此大剌剌地说出来了?
陆君砚不知,这是因为沈怀安见到那温馨的一幕,深受刺激。
“本该去浔州修渠之人,是孤。孤为此准备良久,与工部挑灯夜谈才拟定好的修渠计划,陆世子不过是跟着走了一遭,便轻易夺去了这份功劳。”
“还有……”
陆君砚挑眉,“还有?”
“还有江——”沈怀安想说,还有江知念,明明是他的太子妃,明明从一开始她喜欢的是自己,想嫁的也是自己,只差一步,江知念就是他的了!
偏偏被陆君砚夺了去!
无论是修渠功劳还是江知念,本不属于陆君砚,如今都是他的,他一个瞎子,他如何配!?
只可惜,这话被陆君砚打断,他才到沈怀安想说什么,可他一旦说出来,无异于又将知念推向了风口浪尖。
“太子殿下慎言!”
太子质疑他的能力他能忍,却不能看着他伤害知念。
沈怀安将话又收了回去,他看着双眼无神,只能依靠别人才能堪堪站起来,与他在平齐的高度,又觉得自己方才那些怒意和嫉妒很可笑。
陆君砚与他相比,是如此的可怜、可笑、可悲!
他没有一点比的上自己!
沈怀念嗤笑一声,像是将一腔的情绪化作云烟,情绪也变得平和起来,“不过是与你开一个玩笑,孤今日高兴,才多说了两句,陆世子不要介意。”
陆君砚薄唇微抿,没有说话,沈怀安便往一侧看去,只见不知何时,玉竺和江知念一同走了过来,“人逢喜事精神爽,果不其然。陆世子不仅加官晋爵,还多了个美人在侧,孤可当真是羡慕啊。”
他刚说罢,不管陆君砚,而是侧身看向玉竺,“玉竺公主,听闻你仰慕陆世子已久,只可惜差了点时机,还不前来给陆世子敬一杯酒?”
说到此处,沈怀安目光缓缓移到江知念身上,他眼中的挑衅、嘲弄尽显,他就是要当着江知念的面,让她好生看看,当初放弃他所嫁的男人也不过如此!
“不过是一杯酒而已,世子妃应当不介意吧?”沈怀安慢条斯理道。
随着沈怀安话落,当即有人端着酒壶和酒来,玉竺只能上前,倒了一杯,软软地坐在了陆君砚身边,举止亲密地凑上去,“玉竺敬世子一杯。”
江知念眸光极淡,知道沈怀安就是来找不痛快的,“今日是臣妇祖母的寿宴,世子怎好喧宾夺主?”
她走到玉竺身侧,用力将她拉了起来,“喜欢敬酒?去给我祖母敬一杯。”
又看向沈怀安,“太子觉得呢?”
沈怀安咬牙一笑,“陆世子加官晋爵,不喝一杯实在说不过去。”
“世子眼疾未愈,这一杯,臣妇替世子喝。”江知念接话道,她从玉竺手中夺过酒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