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木真没有立刻说话,他紧盯着地图上那地形险要、控扼南北的燕云地区,脸色阴沉得可怕。
寻思良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韩真人,中都乃大金国都,象征着金国的统治。我蒙古与金国血海深仇,若不亲手攻破中都,屠尽金国皇室,如何能泄我心头之恨,扬我蒙古国威?”
他顿了顿,手指点向燕云以南的河北部分地区,“不如,你我各退一步。燕云十六州,仍归我蒙古。但燕云以南,这河北诸地,本也是你宋国旧疆,可以尽数划归大宋。不知真人意下如何?”
韩牧缓缓摇头,目光如炬,直视铁木真,语气没有丝毫转圜余地:“大汗,燕云十六州,是我大宋的底线。它,必须回到汉人手中,必须归于大宋疆域。”
“放肆!”
“狂妄!”
木华黎与博尔术几乎同时暴喝出声。
只闻得“噌”地一声,弯刀再次出鞘,刀尖直指韩牧!
木华黎怒极反笑:“你这个小道士!我家大汗念你救命之恩,方才给你宋国一个结盟的机会!你莫要得寸进尺!否则,待我蒙古灭金之后,百万铁骑南下,踏平你宋国山河,亦非难事!”
帐内气氛瞬间剑拔弩张,杀气盈霄!
面对指着鼻尖的刀锋和汹涌的敌意,韩牧非但没有动怒,反而仰天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中充满了睥睨与不屑。
“踏平宋国?”
“就凭你们?”
笑声未落,韩牧右脚轻轻向前踏出半步,落在地毯之上。
“轰——!”
一股无形无质,却磅礴如山岳、浩瀚如汪洋的真气威压,以他为中心,轰然爆发,瞬间笼罩了整个王庭大帐!
空气仿佛凝固成了钢铁,沉重得让人窒息!
除了坐在王座上的铁木真,只是感觉呼吸一窒,心头巨震之外,下方的木华黎、博尔术、博尔忽、赤老温、速不台、哲别、忽必来七人,脸色骤变!
他们只觉得一股无可抗拒的巨力从天而降,狠狠压在自己的双肩、脊背之上!
那力量是如此恐怖,仿佛要将他们的骨骼压碎,内脏压爆!
七人皆是蒙古万里挑一的勇士,神力惊人,此刻却连站立都变得无比艰难。
他们怒吼着,青筋暴起,拼命运转全身力气想要抵抗,膝盖却不受控制地弯曲下去。手中紧握的弯刀,此刻重若千钧,几乎要脱手坠地!
韩牧冷眼看着他们奋力挣扎的模样,嘴角勾起一丝淡漠的弧度,心念微动,那真气威压骤然又加重了三分!
“噗通!”
“噗通!”
“噗通!”
连续七声闷响,木华黎、博尔术、博尔忽、赤老温、速不台、哲别、忽必来这七位名震草原的猛将,再也支撑不住,双膝一软,齐齐跪倒在地!
任凭他们如何挣扎,如何怒吼,身体都像是被无形的巨钉钉在了地上,动弹不得!屈辱、愤怒、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恐惧,瞬间淹没了他们。
韩牧居高临下,目光扫过地上七人,最终落在脸色发白、强自镇定的铁木真身上,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绝对力量,在大帐中回荡:
“你们不是问,大宋凭什么要收回燕云十六州吗?”
“就凭我,韩牧在此。”
“就凭我这一身,天下无敌的武功境界。”
此言一出,如同惊雷炸响,霸气凛然,睥睨天下!
就连铁木真,也清晰地感受到了韩牧目光中那毫不掩饰的肃然杀意,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对于眼前这位救命恩人,他此刻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感激,有敬佩,但更多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忌惮与畏惧!
他毫不怀疑,若自己再坚持不允,眼前这人,真有能力在这万千护卫之中,取自己性命!
权衡利弊,生死一念。
铁木真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猛地站起身,对着韩牧抱拳,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韩真人!还请住手!请原谅我这些下属的言语冒犯之过。”
他脸上挤出一个略显僵硬的笑容,道:“既然……既然真人决心如此,燕云十六州对于大宋又如此重要……我铁木真,不愿,亦不敢与真人你为敌!好!燕云十六州,可以划归大宋!”
韩牧闻言,心念一动,那笼罩大帐的恐怖威压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
木华黎七人如释重负,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浑身已被冷汗浸透,他们挣扎着站起身,看向韩牧的目光中,已充满了惊惧,再无半分之前的桀骜。
方才那一刻,他们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天壤之别,什么叫做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铁木真继续道:“不过,盟约既成,大宋须出动至少二十万兵马,与我蒙古协同作战,南北夹击,不得延误。”
韩牧点了点头,神色缓和下来:“这是自然。既然大汗诚心诚意,我韩牧亦可保证,只要蒙古不负盟约,我及大宋,未来绝不会主动与蒙古为敌。”
铁木真闻言,心中稍定,当即命人重新取来酒杯,亲自斟满,举起道:“我铁木真,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今日盟约,天地共鉴!”
韩牧也端起酒杯,与铁木真遥遥一碰。
两人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帐内凝重的气氛,终于开始慢慢消融。
韩牧回到座位,铁木真也重新坐下,下令歌舞再起,酒肉续上。
只是这一次,帐内的推杯换盏,欢声笑语之下,却潜藏着一丝难以言说的暗流。木华黎等人沉默了许多,偶尔看向韩牧的目光,复杂难明。
铁木真则努力维持着热情,与韩牧谈论着武功、草原风物,乃至未来灭金的战术配合,绝口再不提疆域划分之事。
酒宴,一直持续到深夜。王庭大帐内的灯火,在苍茫的大漠夜色中,依旧明亮,映照着帐内人影晃动,笙歌不绝,仿佛一场繁华而虚幻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