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略府大堂内,气氛庄重。
山东经略使辛肃与淮南东路经略使李从礼正对坐案前,商讨着粮草调配与兵源补充事宜,案几上堆满了文书地图。两人皆是眉头微锁,显然事务繁杂。
正当李从礼指着地图上一处,准备开口时,忽然心有所感,与辛肃一同望向大堂门口。
只见韩牧一马当先,唐怜儿与段清洛紧随其后,三人径直走入大堂。
“韩真人?!”
“韩前辈!”
辛肃与李从礼同时起身,脸上写满了震惊与难以置信,随即化为巨大的欣喜。
辛肃更是抢上一步,对着韩牧恭敬一拜:“韩前辈,您何时从大漠返回?怎不提前通知我等,我也好出城相迎!”
韩牧摆了摆手,示意不必多礼,目光直接落在李从礼身上,开门见山:“辛小友,李叔父,我此行前去大漠的目的已达,故而尽快赶回山东而来。只是方才回到府中,却不见婉儿身影,听怜儿她们说,婉儿被一位名为李慕蝉的前辈带走了?”
李从礼见韩牧面带忧色,已知其意,他捋了捋颌下长须,脸上神色复杂,既有欣慰,也有一丝无奈:“哦,婉儿被带走这件事,真人你不必过于担心。从那人留下的姓名来看,的的确确就是婉儿的祖父,也是我的生父,李慕蝉。”
韩牧脸上诧异之色更浓:“李叔父,当初在贵府,似乎从未听您或婉儿提及过令尊大人……”
李从礼长叹一声,眼中露出追忆与感慨之色:“此事说来话长。家父在我十岁那年,因遭逢强敌追杀,为不连累家人,不得不离家远遁,从此杳无音信。”
“后来,我成年后也曾多方打探,却始终如石沉大海,久而久之,我们都以为他早已遭了仇家毒手。”
“谁能想到,时隔四十年,他老人家竟然……竟然还活着,而且就这么突然地回来了。”他顿了顿,语气带着几分苦涩与不解。
“只是,他回来之后,我甚至还未曾与他见上一面,他便将婉儿带走了,这……唉。”
韩牧心中的担忧并未完全消除:“既然李老前辈是婉儿的祖父,血脉至亲,为何要如此急切地将她带走?甚至连与您这个亲生儿子都未曾团聚?”
李从礼摇了摇头,脸上也是茫然:“这一点,我也不得而知。父亲他……行事似乎与常人大不相同。”
一旁的辛肃见状,上前一步,恭敬地对韩牧道:“前辈,辛肃以为,此事或许并非坏事。”
“那日李老前辈闯入府中,我曾出手阻拦,虽全力施展全真剑法与九阴内力,却连他的衣角都未曾碰到。但他对我并未下重手,反而见我根骨尚可,随口指点了几句关窍,令我获益匪浅。观其言行,他并非奸恶之辈。他带走婉儿世妹,或许……是见猎心喜。”
“见猎心喜?”韩牧看向辛肃。
辛肃点头,继续推测:“正是。那日婉儿小姐、唐姑娘与段姑娘三人联手与李老前辈切磋,婉儿小姐的武学天赋定然引起了老前辈的注意。”
“后又得知婉儿小姐竟是他的亲孙女,老人家爱才心切,加之血脉亲情,想要将自己一身惊世骇俗的武功倾囊相授,故而才迫不及待地将她带走。此乃我的揣测,但可能性极大。”
韩牧目光转向段清洛,这几人之中,段清洛身负大理段氏至高武学六脉神剑,更有天长地久长春不老功这等奇功加持,内力悠长,实已臻至一流巅峰之境,她的判断更为关键:“清洛,依你之见,那李老前辈的武功,当真如此厉害?”
段清洛神情凝重,认真地点了点头,声音清越却带着一丝心有余悸:“韩大哥,辛大人所言非虚。那日我们三人合力,招式尽出,他却如闲庭信步,游刃有余。”
“我的六脉神剑剑气,击在他身周三尺之外,便被一股无形气墙尽数化解,难以寸进。其真气之凝练,修为之深厚,实乃我平生仅见。他的武功……的确已臻至一个匪夷所思的境界。”
韩牧闻言,心中凛然。他深知段清洛六脉神剑的锋锐,等闲绝顶高手也不敢硬接其锋。能让她生出无力感,甚至连防御都无法破开,这李慕蝉的武功,恐怕已不在绝顶之境,至少也是半步武道巅峰,甚至……可能是武道巅峰!
若真如此,他看中李师婉的资质,想要传其衣钵,这倒真是最合理的解释。
一位武道巅峰强者的亲自教导,对任何习武之人而言,都是可遇不可求的莫大机缘。
想到这里,韩牧心中那块大石终于缓缓落下。既然是血脉至亲,又是如此高人,婉儿的安全不仅无虞,反而是一场造化。
他脸上的忧色渐渐褪去,恢复了平日的沉稳。
李从礼见韩牧神色缓和,这才有机会问出心中最关切之事:“对了,贤侄,你此番深入漠北,乃是为两国和谈之大事。如今顺利归来,想必是给我大宋带来了好消息?”
韩牧走到一旁椅中坐下,早有侍女奉上香茗。他端起茶盏,轻呷一口,缓缓道:“此行虽有些波折,但总算不辱使命。”
“蒙古大汗铁木真于斡难河源头举行建国大典,国号‘大蒙古国’。宴会期间,金国派高手行刺,虽未成功,却彻底激怒了这位蒙古大汗铁木真。如今蒙古上下,对金国可谓恨之入骨,铁木真已立誓,必灭金国。”
他顿了顿,放下茶盏,声音提高了几分,带着一丝铿锵之意:“我借出手相助之情,与铁木真几番商议,最终达成盟约。我大宋与蒙古,结为同盟,共伐金国!”
“结盟灭金?”李从礼闻言,脸色骤然一变。
他猛地站起身,眼中充满了忧虑,“贤侄!你为我大宋国师,代表大宋前去和谈自然是好的,但此事……此事是否需从长计议?”
“蒙古如今国势日隆,铁骑横扫草原,所向披靡。与之结盟,固然可借其力削弱金国,但若是灭金之后,蒙古撕毁盟约,悍然南下,我大宋岂非危矣?”
“这……这岂不是重蹈了昔日‘联金灭辽’,最终引狼入室,导致靖康之祸的覆辙?”
李从礼的担忧不无道理,靖康之耻犹在眼前,那是所有宋人心头永远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