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人没立刻回答,只是目光依旧紧锁着黑影的方向,声音里带着几分凝重:“先别慌,赤练蟒虽凶,却有个弱点——怕火。咱们先看看它的状态,要是在休眠,或许能绕过去;要是醒着,就得想办法用火攻。”
“赤练蟒?!”身后的季五听到这话,忍不住低呼一声,又赶紧捂住嘴,粗声压低声音,“那玩意儿据说能一口吞掉一头牛!你一个人过去太危险了,我跟你一起!”
“不用。”路人摆摆手,对着身后的众人比了个“原地待命”的手势,眼神坚定,“你们在这等着,别跟过来。赤练蟒通灵性,人多反而容易激怒它。我先去探探它的虚实,若有不对劲,会喊你们。”
说完,他猫着腰,脚步轻得像片羽毛,朝着怪物潜伏的位置悄悄走去——每一步都精准地踩在枯树叶的缝隙里,尽量不发出半点声响。手始终按在龙泉剑的剑柄上,指腹摩挲着冰凉的金属,心里早已盘算好应对之策。
果然,寻物龟刚滑到距离黑影十米左右的位置,还没来得及进一步探查,前方那片蛰伏的黑影突然动了——不是剧烈的扑袭,而是带着令人心悸的缓慢,庞大的身躯像座移动的小山般缓缓抬起,地面都跟着轻轻震颤,腐叶与碎石被碾压得发出“咯吱”的闷响,连周围扭曲的树木都仿佛被这股气息震慑,枝叶微微晃动。
最先显露的是它的脖颈,粗得堪比水桶,覆盖着暗赤色的鳞片,每一片都有巴掌大小,边缘泛着黑纹,在昏暗的光线下像淬了血的铁甲。脖颈缓缓弯成一道狰狞的弧形,顶端的头颅慢慢抬起,两只灯笼般的眼睛骤然亮起幽绿的光,没有瞳孔,只有一片浑浊的绿色,死死锁定着路人藏身的方向,仿佛能穿透草木的遮挡,将他的位置看得一清二楚。
紧接着,一条猩红的长舌从它张开的巨口中“嘶嘶”吐出,足有半米长,舌尖分叉,布满了细密的倒刺,在幽绿的目光映照下闪着寒光,还带着黏腻的涎水,滴落在地面的腐叶上,瞬间“滋滋”冒起泡沫,将周围的草木腐蚀得发黑。它每吐一次信子,空气中的血腥与腐臭便浓一分,甜腻的毒气也跟着蔓延,连风都像是被染成了暗红色。
赤练蟒的身体微微弓起,像拉满的弓弦,暗赤色的鳞片互相摩擦,发出“窸窣、窸窣”的声响,像是无数把小刀在轻轻刮动,带着令人牙酸的刺耳感。它的尾巴在身后缓缓摆动,尾尖的鳞片泛着更深的黑色,偶尔扫过地面,便能在岩石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划痕——显然,只要路人再往前一步,或是露出丝毫破绽,它便会立刻像离弦之箭般扑上来,用布满鳞甲的身躯缠住猎物,再用带着倒刺的舌头撕裂皮肉。
草丛里的众人瞬间屏住呼吸,连心跳都仿佛停滞了——柳工紧紧攥着衣襟,怀里的寻物龟似乎也感应到了危险,一动不动;云内长老的桃木杖微微颤抖,杖头的朱砂结亮起刺眼的红光;路人则死死盯着赤练蟒的眼睛,指尖按在龙泉剑的剑柄上,掌心的冷汗顺着指缝滴落,却不敢有丝毫动作。
路人停下脚步,眼神平静地与它对视,嘴角勾起一抹淡笑,在心里暗道:你虽凶,可我早知道你的弱点——赤练蟒怕火,只要祭出火焰符,定能让你乖乖退开,绝不会给你伤人的机会。
眼前的赤练蟒横亘在林子深处,身躯粗得堪比水桶,暗褐色的鳞片层层叠叠覆在体表,每一片都有成人巴掌大小,边缘带着细微的锯齿,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粗糙的哑光。鳞片上缀着不规则的暗红斑纹,像是凝固的血迹干涸后留下的印记,顺着脊背蜿蜒而下,直到尾尖,每一道斑纹都透着令人心悸的血腥气,仿佛是无数猎物的生命烙印在它身上。
它微微昂着头,头颅比寻常水桶还要大上一圈,两只幽绿的眼睛没有瞳孔,只有一片浑浊的绿色,像两团燃烧的鬼火,死死盯着路人藏身的方向,眼底满是毫不掩饰的凶光,仿佛下一秒就要将眼前的活物撕碎。一条猩红的长舌从它张开的巨口中不断吐出,舌尖分叉,布满了细密的倒刺,每一次吐信都带着“嘶嘶”的声响,黏腻的涎水顺着嘴角的獠牙缓缓滴落——那獠牙足有半尺长,泛着暗黄色的寒光,尖端还挂着一丝暗红色的残渣,不知是哪只猎物的血肉。
“啪嗒!”涎水滴落在地面的腐叶上,溅起细小的泥点,还没等泥点落地,周围的草木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发黑,连腐叶都被涎水腐蚀得冒出细小的泡沫,散发出一股刺鼻的腥臭味。更让人胆寒的是,随着赤练蟒的呼吸,周围的空气仿佛都被它的戾气冻住,连风都停止了流动,只有它鳞片摩擦的“窸窣”声在林子里回荡,像死神的脚步,一步步逼近。
路人死死盯着赤练蟒的动作,指尖攥紧了龙泉剑的剑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能清晰感觉到,赤练蟒身上的凶戾之气正顺着地面蔓延,像冰冷的潮水般裹住他的四肢,连灵力流转都变得滞涩,这绝非之前的河甲鳄可比,光是这股压迫感,就足以让寻常修士望而却步。
不过,只见路人却不慌不忙的莞尔一笑,神色从容得像在散步,右手缓缓按在腰间的龙泉剑剑柄上——剑鞘是玄铁所制,刻着细密的蛟龙纹,在昏暗林子里泛着冷光。他不慌不忙地将剑擎出,“噌”的一声轻响,剑身映着微光,他轻轻朝巨蟒晃了晃,语气轻松:“别急,先看看这个。”
起初,赤练蟒见路人手按剑柄,以为这渺小的人类要率先动手,喉咙里立刻滚出“咕噜噜”的低吼,像闷雷在陶罐里炸响,震得周围的腐叶都轻轻颤动。它庞大的身躯猛地一弓,暗褐色的鳞片瞬间炸开,带着浓烈的血腥风朝路人怒冲而来——那速度哪像水桶粗的巨蟒,倒像支离弦的暗箭,血盆大口“咔嗒”张开,两排半尺长的獠牙泛着寒光,牙缝里还挂着没消化的碎肉,仿佛下一秒就能把人整个囫囵吞,连骨头都不吐。
躲在远处草丛里的季五看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忍不住低呼:“小心!快躲开!这货一口能吞头野猪!”他手忙脚乱摸出符咒,却连递出去的勇气都没有——赤练蟒冲过来的架势,简直像要把整片林子都掀翻。
可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龙泉剑的寒气先一步散开,带着千年寒冰的清冽,裹着路人指尖微微用力,将剑中封存的老蛟气息缓缓释放。那股气息刚一飘出,瞬间就变了模样——不再是剑的冷意,而是带着俯瞰江河的威严,像无形的巨浪般铺展开,眨眼间笼罩了整片林子。
原本凶神恶煞的赤练蟒,动作猛地僵在半空,前半身还维持着扑袭的姿势,尾巴却悄悄往回缩了缩,活像被老师抓包的调皮学生。紧接着,它原本绷紧的身体竟微微颤抖起来,暗褐色的鳞片都跟着轻轻哆嗦,连吐信子的速度都慢了半拍,方才那股要吞人的凶劲,眨眼间散得只剩三分。
路人看着眼前这戏剧性的反转,心里忍不住暗笑——方才还张牙舞爪的赤练蟒,此刻活像被揪着耳朵的泼皮,再没了半分凶气。这蟒类再横,遇上老蛟的气息,就像街头小混混撞见江湖大佬,哪怕手里攥着块砖头,也得乖乖把姿态放低,哪还敢咋咋呼呼?
躲在草丛里的季五更是看得眼睛发直,手里捏着的符咒都忘了举起来,嘴张得能塞进个拳头,半晌才压低声音嘀咕:“好家伙!路小哥这剑里藏着‘大人物’啊?早知道它这么管用,刚才我还瞎紧张啥,比喊破嗓子劝架管用一百倍!”说着,他还悄悄拍了拍胸口,把差点跳出来的心脏按回去。
“这……这是蛟的气息?”躲在枯树后的柳工突然拔高了声音,又赶紧捂住嘴,只露出一双瞪得溜圆的眼睛,声音都带着颤,“路小哥的剑里,怎么会有蛟的气息?难道这剑之前斩过蛟?”他一边说,一边探头探脑往路人方向看,像是想把龙泉剑看出个窟窿来。
云内长老站在一旁,枯瘦的手抚着花白的胡须,眼神里满是惊叹,连眉须都跟着颤了颤:“柳工这话倒是说到点子上了!依老朽看,这龙泉剑定是斩过千年老蛟的神兵!你想啊,赤练蟒虽凶,却也是蛇类分支,蛟可是水里的霸主,论辈分、论威势,都是它的‘顶头上司’,哪敢与蛟的气息抗衡?这就像山野狐狸见了猛虎,本能就会怕!”
“我的天!千年老蛟啊!”季五凑过来,声音压得更低,却难掩兴奋,“我只在话本里听过,说老蛟能翻江倒海,没想到今天能借着一把剑闻着气息,也算开眼了!”
柳工还想追问,却被云内长老轻轻拉了一把——众人的目光重新投向林子前方,那赤练蟒已然彻底偃旗息鼓。它愣愣地杵在原地,原本泛着凶光的幽绿眼睛里,此刻竟闪过一丝慌乱,猩红的信子早缩了回去,连嘴角的涎水都不滴了。庞大的身躯往后缩了缩,暗褐色的鳞片紧紧贴在身上,活像做错事怕被责罚的孩子。
可它又不敢轻易转身逃跑,毕竟“大佬”的气息还罩着整片林子,只能死死盯着路人的一举一动,身体紧绷得像拉满的弓弦,尾巴在身后悄悄蜷起——那姿态分明是在防备:只要路人敢往前迈一步,或是手里的剑再释放半分气息,它就算打不过,也得拼着挨一剑逃出去,十足一副“你别过来,不然我跟你拼命”的倔强模样。
“瞧它那样,又怕又不服气,跟被老师批评还嘴硬的学生似的!”季五看得乐了,小声跟柳工吐槽,“要是路小哥再放点儿气息,说不定它得当场给咱们鞠躬!”
柳工没接话,却忍不住点头——谁能想到,刚才能断木舟的河甲鳄都没这么狼狈,一条能与蛟搏杀的赤练蟒,竟被一把剑的气息吓得不敢动弹,这趟荒岛之行,可真是开了大眼界。
路人看着它这副又怕又倔强的模样,忍不住觉得好笑又好气。他轻轻挥了挥手,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你走吧,我不杀无名之辈。”说罢,他将龙泉剑微微收回,老蛟的气息也收敛了几分,特意朝旁边让了让,给巨蟒留出了一条退路。
巨蟒似乎听懂了他的话,犹豫了片刻,见路人确实没有动手的意思,才缓缓挪动身体,一步三回头地朝着林子深处退去。直到它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草丛中,季五才从树后跳出来,大步走到路人身边,拍着他的肩膀哈哈大笑:“路小哥,你这剑也太厉害了!那巨蟒刚才的样子,跟见了猫的老鼠似的!”
“是啊是啊,”一个年轻弟子也凑过来,满眼崇拜,“路小哥,你这剑到底是啥来历啊?竟然能镇住这么大的蟒!”
路人笑着将龙泉剑收回剑鞘,语气轻松:“不过是柄有些年头的旧剑罢了,运气好,沾了点蛟的气息。咱们别耽误时间,赶紧往岛中心走,找到蜮巢才是正事。”
然而,那赤练蟒并没有像众人预想的那样转身逃跑,反倒像是憋了股不服气的劲儿,缓缓抬起粗得能绕腰一圈的脖子。暗褐色的鳞片随着动作轻轻滑动,边缘的锯齿蹭过地面腐叶,发出细碎的“沙沙”声,活像个闹脾气的大家伙在故意磨蹭。
它那双幽绿的眼睛滴溜溜一转,不再死盯着路人,反而往云内长老、阳星、季五等人藏身的草丛扫去——脑袋还微微歪着,像只好奇又倔强的大蜥蜴,连带着脖颈上的暗红斑纹都跟着晃了晃。猩红的分叉信子“嘶嘶”地吐个不停,舌尖的倒刺在光线下闪着细碎的光,每一次吐信都像是在偷偷数人数,又像是在盘算“这么多人里,有没有好欺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