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边咱们讲到白茹雪对江河避而不见、皮若韵对江河不冷不热……
你问白茹雪和皮若韵为什么这样对江河?
——两个女人说私房话:皮若韵讲了自己家里正月十五遭了匪,自己如何一个人从逃出来躲进狼虫出没的牛角山、怎么被狼攻击,然后江河救了她,两个人还一起救了江河被绑票的表姐和表哥,又说了他们一起陪省副主席胡为去东北的满洲国、如何在那个寒冷的夜里,两个人睡在了一起,然后生了他们的儿子虎子,虎子又如何被皮木义派来的人虐杀。
谁知道白如雪却吃了醋:当即忍不住说了自己和江河的相识过程,如何在牛角山的大墓里并肩战斗、如何在北平共斗觊觎龙纹玉的各方势力,后来如何在桑蚕鱼基地睡在一起。
天呐,两个人竟然和这同一个男人睡过!
都和他一起在鬼门关前走过一遭。
旧事如刀,刀刀见血。红颜如烬,烬烬皆殇。
窗外,夜雨未停。一座孤岛般的洋楼里,两个女人的沉默,比外面的乱世更震耳欲聋。
然后,两个女人全都怨起了江河。
都表示,从此之后,两个人再也不和这个男人有瓜葛。
女人心,海底针。
实际上,两个人谁都在心里放不下他。
2.
从云省逃回满洲国的皮木义觉得自己像一条狗。
一条被主人狠狠踹了几脚,却还得摇尾乞怜的丧家之犬。
冰城,日本特务机关长涩苦一郎冰冷的办公室内,空气凝固得能憋死人。
涩谷一郎,这位以“笑面虎”着称的上司,此刻脸上没有半分笑意。他背对着皮木义,望着窗外飘扬的太阳旗,沉默比歇斯底里更令人恐惧。
“三十名帝国精心培养的勇士……云城经营数年的情报网络……”涩谷的声音不高,却像冰锥子一样扎人,“皮桑,你告诉我,怎么就只剩下你一个人,完整地回来了?”
皮木义额头紧贴冰冷的地板,冷汗顺着鬓角滑落,砸在光洁的地板上。他不敢抬头,更不敢辩解。
涩谷缓缓转身,皮鞋踩在地板上发出的“咔哒”声,像是敲在皮木义心口的丧钟。他走到皮木义面前,蹲下身,用戴着白手套的手捏住皮木义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
“看着我。”
皮木义对上那双毫无温度的眼睛。
下一秒,“啪!”一记凶狠的反手耳光抽在他左脸,打得他耳膜嗡鸣。
“这是替玉碎的勇士打的!”涩谷的声音依旧平静。
“啪!”又是一记正手耳光,抽在右脸,力道之大,让皮木义嘴角瞬间破裂,渗出血丝。
“这是替被你葬送的情报网打的!”
紧接着,正反十几个耳光如同疾风骤雨般落下,涩谷的手臂快得只剩下残影。皮木义的脸颊迅速红肿起来,眼前金星乱冒,耻辱和恐惧像毒藤一样缠绕住他的心脏。
“废物!蠢货!支那猪!”涩谷终于骂出了声,语气里充满了极致的轻蔑,“帝国在你身上投入了多少资源?你就是用这样的惨败来回报的?你甚至不如一条有用的支那看门狗!”
皮木义蜷缩在地上,浑身发抖。他从一个野心勃勃的特务头子,如同变回了一个在东北黑煤矿里挣扎求生的孤儿,那种任人践踏、毫无尊严的冰冷感觉,瞬间淹没了他。
他逃命般离开涩谷的办公室时,脸上火辣辣的疼,但心里那团因失败而几乎熄灭的毒火,却烧得更旺了。耻辱需要鲜血来洗刷,要么是别人的,要么就是他自己的。
在等待处置的煎熬日子里。
他开始钻窟窿打洞地刺探东北抗日队伍的情报:毕竟这里是自己的基本盘,拥有天时、地利、人和……
一条从老林子里辗转传来的情报,如同给这王八蛋打了一支强心针
江河!那个名字阴魂不散!
情报说,一个姓周的,曾在云省为东北抗联的泥腿子提供战术培训!更让他心惊的是,一个从抗联叛逃出来的软骨头,为了活命,吐出一个更惊人的消息:云省一位周姓人物,暗中通过一条极其隐秘的渠道,向冰天雪地里的抗日武装输送了大量军需装备!
“云省……周姓……”皮木义猩红的眼睛里闪烁着疯狂的光芒,“好,好得很!原来根子在这里!”
他像是快要溺死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不,是抓住了一把淬毒的匕首。他要报复,他要戴罪立功,他要让所有看他笑话、给他耻辱的人付出代价!
他主动向涩谷请缨,要求负责对活跃在东南满地区的抗日武装进行“特别清剿行动”。得到默许后,皮木义如同一条被打断了脊梁却又注入狂犬病毒的疯狗,开始了疯狂的报复。
他利用残存的关系网和酷刑撬开的嘴巴,接连破坏了抗联的两个秘密交通站,残忍处决了十几名被捕的抗日分子,手段之酷烈,连一些老牌日本特务都暗自皱眉。
但这点“功劳”远远不够。他需要一条足够分量的大鱼,来彻底洗刷他的耻辱。
机会似乎来了。
一个沉寂多年的线人,战战兢兢地送来一个看似微不足道的情报:抗联里一个外号叫“黑熊”的骨干分子,大概半年前曾秘密潜入过安南,据说搞到了一批紧俏药品。而这个“黑熊”,最近似乎偶尔会出现在城西的一家名叫“酸菜大馅饺子馆”。
“黑熊……安南……药品……酸菜大馅饺子馆……”皮木义像一头嗅觉灵敏的猎犬,反复咀嚼着这几个词。
一个优秀的特工,最善于从蛛丝马迹中嗅出猎物的味道。
他想起在日本受训时,一个德国教官说过的话,“真相往往藏在看似无关的细节裂缝里。”
他立刻亲自带人,换上便装,对那家“酸菜大馅饺子馆”进行了秘密侦查。
饺子馆门面不大,生意却不错。老板是个嗓门洪亮的关东大汉,一手地道的酸菜饺子确实滋味十足。跑堂的伙计手脚麻利,吃饭的三教九流皆有。皮木义假装食客去了两次,从面上看,没发现任何异常。前台是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老板娘在后厨忙碌,一切看起来都那么正常,正常得近乎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