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中海张了张嘴,喉咙像是被一团湿棉花堵住了似的,发不出半点声音。刚才被丁建国一番话堵得哑口无言,那些想用来教训人的道理、想摆出来的长辈架子,此刻全卡在喉咙里。他望着丁建国挺直的背影消失在拐角,满肚子的憋屈和不甘愣是说不出来,只能悻悻地站在原地,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手指攥得发白。
丁建国揣着手,脚步轻快地往家走,心里头那叫一个敞亮,像是堵了多年的石头终于被挪开了。刚进院门,就见丫丫和章雪站在屋门口望着他,娘俩的眼神里都带着点好奇,像是在打量什么新鲜事。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笑着冲丫丫扬了扬下巴:“我怎么了?是不是脸上沾了灰,看着怪模怪样的?”
丫丫立刻迈着小短腿“噔噔噔”跑过来,一把抱住他的腰,小脸蛋贴在他的衣襟上,仰着小脸满眼都是崇拜:“爸爸,你刚刚太厉害了!把易大爷说得都没话说了,站在那儿跟个木桩子似的,你简直像故事里的大英雄!”
其实丫丫心里一直觉得爸爸是最厉害的,只是以前他总爱抱着酒瓶,眼神发飘,家里的事不管不问。那时候她在四合院里总受欺负,棒梗抢她兜里的糖、趁她不注意推她摔跤,她都不敢跟爸爸说,只能跑到墙角偷偷抹眼泪,见了谁都怯生生的,像只受惊的小兔子。可现在不一样了,爸爸像是被谁叫醒了似的,腰杆挺得笔直,说话掷地有声,再也不是那个浑浑噩噩的模样了。
丁建国听着女儿脆生生的话,心里又暖又酸,眼眶有点发热。他蹲下身,轻轻揉了揉丫丫柔软的头发,声音放得格外柔:“以后爸爸再也不会让你受委屈了。谁要是敢欺负你和妈妈,爸爸第一个不答应。”
他转头看向章雪,见她站在台阶上,眼神里带着温和的笑意,便站起身,语气里带着点解释,又像是在表决心:“你也知道,我本不是爱惹事的性子,能忍就忍了。只是他们实在太欺人太甚,拿着长辈的架子压人,把人逼到份上了,总不能一直忍着,让人当软柿子捏。”
章雪看着他眼里的认真,脸颊微微泛起红晕,她笑着点了点头,声音轻柔却笃定:“我知道,四合院那些事我都看在眼里。以前是咱们太退让了,是该这样硬气一回。”
丁建国松了口气,咧嘴一笑,露出两排整齐的牙:“咱们家都收拾利落了,桌椅床柜也都齐了。往后啊,咱们就安安稳稳过自己的小日子,烧炕做饭,看着丫丫上学,谁也别想再来搅和。”
章雪听着这话,脸颊红得更厉害了,轻轻“嗯”了一声,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摆弄着衣角,没再说话。可那微微扬起的嘴角,还有眼里藏不住的笑意,都透着一股甜——这样的安稳日子,是她盼了太久太久的,如今总算有了盼头。阳光透过院墙上的藤蔓,在她脚边洒下细碎的光斑,暖融融的,像极了此刻的心情。
丁建国心里头那叫一个美,嘴角的笑意就没下去过。瞅瞅这屋里,新打的组合柜擦得锃亮,能照见人影儿;靠墙摆着的木床铺着簇新的蓝布褥子,透着股浆洗后的清爽气;就连窗台上那盆刚搬来的绿萝,都舒舒展展地伸着叶子,迎着从玻璃窗透进来的阳光,绿得发亮。
他摩挲着家具边缘——这都是他跟章雪一起挑的木料,请了巷口最靠谱的木匠,盯着打了半个月才成的。想着往后一推门,就能看见章雪在灶台忙活的身影,听见丫丫奶声奶气地喊“爹”,心里就跟揣了个暖炉似的,踏实又热乎。这日子,才叫过日子呢。
可另一边,易中海的脸拉得老长,刚从丁建国家出来,胸口那股火就没处撒。他沿着中院的甬道往前走,脚底下的石子儿被碾得咯吱响,像是在替他泄愤。路过贾东旭家门口时,正瞧见这小子蹲在门槛上抽着烟,眼神直勾勾地盯着院里的石榴树,不知道在琢磨啥。
贾东旭耳朵尖,听见脚步声就机灵地站起来了,烟屁股往鞋底一摁,脸上立马堆起笑。他知道易中海现在虽不是四合院的一大爷了,但在轧钢厂那可是响当当的人物——八级钳工的牌子硬得很,厂里好几个车间主任见了都得客客气气的。自己在学徒期快满了,能不能顺顺当当转正,甚至将来能不能混个小组长当当,全得看这位老祖宗的脸色。
“师父!”他特意把声音放得亲热,没像往常那样喊“一大爷”——他早听说了,易中海最近正为卸了院里的差事闹心,改叫“师父”,既透着师徒的情分,又暗合厂里的规矩,准没错。
易中海瞥了他一眼,语气里带着没散的火气:“有事?”
贾东旭心里咯噔一下,知道这是撞上枪口了,但脸上的笑更殷勤了:“没事就不能跟师父您说说话了?看您这脸色,像是气着了,谁这么不长眼,敢惹您老不痛快?”他这话接得快,既捧了易中海,又把话题往“打抱不平”上引。
易中海重重叹了口气,往旁边的石墩上一坐,摸出烟袋锅子往烟荷包里塞烟丝:“还能有谁?丁建国那小子!”
贾东旭心里“哦”了一声——他就猜是这茬。前阵子丁建国翻修房子,易中海跑去指手画脚,说人家厨房的灶台垒得不对,排烟不好,又说那组合柜太占地方,挡住了过道,被丁建国不软不硬地顶了回来,这事院里早有人传开了。
“他怎么敢跟您这样?”贾东旭顺着话头,语气里添了几分愤慨,“您可是看着他长大的,又是厂里的老前辈,给提点意见还不是为他好?这小子也太不懂事了!”
易中海点着烟,猛吸了一口,烟圈慢悠悠地飘散开:“就是说啊!我好心好意,他倒好,油盐不进,句句带刺儿,一点面子都不给!真当自己盖了两间新屋,就忘了自己姓啥了?”
贾东旭眼珠一转,看出点门道来。易中海这哪是来诉苦的,分明是心里憋着气,想找个由头出口恶气。他往前凑了凑,压低声音:“师父,您别气坏了身子。这小子年轻气盛,不懂规矩,是得敲打敲打。您要是信得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