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欢那边匆忙挂了电话,孟笙和裴绥就知道已经晚了。
不出意外,崔雪蘅应该是中招了。
一时间,餐厅里鸦雀无声。
裴绥这个儿子对崔雪蘅都没什么太多感情,尤其是上回毁了梅园的事情横亘在中间,得知有人想害崔雪蘅,他及时打个电话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毕竟崔雪蘅对他,真的没什么善意。
之所以想管他娶谁,和谁在一起,也无非是想掌控他。
只有裴昱和裴欢对她的“俯首称臣”,她是不满足的,心里虽然仍旧怨恨裴绥,但接受不了裴绥对她的冷待和无视。
说好听的,这是她想引起裴绥注意力的一种方式。
当然,这是一种十分错误的方式。
裴绥理解不了,也不愿去理解。
“短信里说……她在给自己下慢性毒药自杀。”孟笙有一瞬间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崔雪蘅,“母亲”这两个字她不配,叫名字好像也不太合适,尤其是当着裴绥的面。
所以她停顿了一下,就用“她”字代替了。
她知道裴绥听得懂。
裴绥拧起眉头,以他对崔雪蘅的了解来看,崔雪蘅可一点不像是会自杀的人,但那个短信能告知的,自然也都是真的。
他将手机放下,抿紧唇,重新拿起筷子夹了个饺子在她碗里,声音淡淡,没什么起伏波澜,“不清楚,裴欢会给我哥打电话,不必多想,这件事用不着我们管,他们知道真相会告诉我们的。”
看他神情,孟笙就知道他不想沾染这件事,即便听着有点冷血,但以崔雪蘅对他的种种,她很理解。
她对崔雪蘅也没什么好感,她可以放下对陪碎的介怀,那是因为知道他是无辜的。
但崔雪蘅这个罪魁祸首,一点也不无辜。
她点点头,什么都没说,重新拿起筷子,等两人吃过早餐,裴绥便着手准备午餐,孟笙则去了美术馆,今天上午有位艺术界大佬要来美术馆谈合作,她得亲自去接待。
临近中午,裴绥做好饭菜便去美术馆接她一块前往德清附属医院。
孟承礼也是好些天没见裴绥了,看到他,脸上的褶子都多了几条,脸上的笑也十分温和。
“阿绥来了,听笙笙说,你最近在为一个案子取证,还顺利吗?”
保姆接过裴绥手中的东西,裴绥走到床沿边,先颔首示意,“孟叔。”
随后才回答他的问题,“还算顺利,没什么太大问题,只是下午需要去一趟拘留所和嫌疑人谈谈。”
关于案子上的事情他不宜多说,只能点到为止。
孟承礼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并没追问什么,又问了几个其他的问题。
裴绥回答后,也询问道,“您呢?最近身体怎么样?恢复情况,有什么不适的地方吗?”
孟承礼摆摆手,“没事,恢复得还不错,你不用什么担心。”
孟笙看他们翁婿俩聊得有来有回的,她在旁边站了根本插不进嘴。
裴绥将自己的椅子让给她,嘴里仍旧和孟承礼聊着,手里还在摆餐桌和碗筷,一点也没闲着。
孟承礼终于再次吃到了裴绥做的饭菜别提多满足了,吃一个菜他还要点评一下,总而言之就是好吃。
但他现在的情况,能吃的东西都不多,而且都特别清淡,味道重的他都不能吃,比如今天中午做的香辣鱼和小炒黄牛肉,是裴绥专门给孟笙做的。
孟承礼虽然有点眼馋,但很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还是忍住了。
只不过在喝一口白粥时,他都会忍不住看一眼那两道菜。
看着挺下饭……额,不对,应该是挺下粥。
寡淡了半年多了,他嘴里可以说是索然无味,以前也不是个贪嘴的人,但现在就特别想吃点油辣的东西。
眼看着笙笙这边一筷子,那边一筷子吃得不亦乐乎,孟承礼喝了口裴绥给他做的虾仁蒸蛋。
很不开心地对孟笙道,“下次你来陪我用餐就用餐,老老实实吃这病人餐就好了,吃这些又油又辣的,对身体不好,以后不要吃了。”
孟笙歪头看他,“爸,您刚刚要不是对着这两个菜垂涎三尺的话,我就信了。”
孟承礼:“……”
“不过,您说的,我记下了,下次不故意馋你了,以后绝对不带你不能吃的东西来医院。”
孟笙只玩笑了两句,怕他血压又控制不住地上去了,就跟哄小孩似的,哄他,“好啦好啦,乖啦,赶紧把蒸蛋吃了,等会冷了就该有腥味了。”
裴绥唇角微微弯起,眉眼也轻松地舒展开来,在这样的氛围里他的身心总是不禁会进入一个十分舒适和惬意的状态中。
午饭过后,两人陪着孟承礼消了消食。
孟承礼现在能站起来走个几步,腿部的僵硬化已经得到了有效的缓解,现在就是要勤于锻炼,每天下来走个三四趟,每次只走个八到十米的样子就行了。
送孟承礼回房后,孟笙和裴绥便离开了医院。
崔雪蘅中毒性命危急的事情上午裴昱就已知晓,当即乘坐自己的私人飞机开辟航道前往洛杉矶,在洛杉矶时间的凌晨三点半抵达了洛杉矶。
四点赶到医院时,正好赶上医生在下病危通知。
短短的十几个小时里,这病危通知已经下过三次了。
崔雪蘅的情况真的不容乐观,何况她的慢性毒药已经吃了一段时间了,有些毒素已经进入她的五脏六腑了,昨天毒发后,所有器官都在以极快的速度衰减。
医生们也是召集了各大科室的大佬们联合会诊,和死神抢了好几次人,才把她勉强从鬼门关里拉回来。
穿着手术服,戴着口罩的医生有些疲惫,开口道,“你母亲母亲的状况,已经回天乏力,这次能抢救回来,但只能维持她最基本的生命体征平稳,而且,只能维持20到25个小时左右,所以,我建议你们带她回去,让亲朋好友都来见她最后一面,节哀。”
裴欢和裴昱齐齐愣住,瞳孔都猛然一缩。
裴欢更是直接落下了泪。
明明……
昨天中午还好好的,怎么就忽然到了生命的倒计时?
“哥……”裴欢侧头看向一旁的裴昱。
裴昱抿着唇,脸色不是很好看,拍了拍她的肩膀,“之前在电话里没说清楚,你再说一遍,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好端端的,她怎么会中毒?”
裴欢一想到阿绥说是杜萍给母亲下的毒,她心中不禁一凛,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天灵盖。
但到底没有隐瞒,这种事情,她不可能丧良心的隐瞒,何况,阿绥知道这事的真相,瞒着也没有任何意义。
她吸了口气,望了眼抢救室亮起的红灯,坐在外面的长椅上,将昨天发生的事情一字不落地和裴昱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