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卫东这两年倒是琢磨出来了，合着娄家一开始就没看上许大茂，也就是形势所迫，不得不低头。
他一边轻轻晃着怀里的闺女，一边压低声音对还在思考的于莉说：
“你想啊，娄家是什么人家？以前那是住小洋楼、使唤佣人的主儿。许大茂他爸妈，以前就是在娄家干活的。这主仆关系，能一下子真变成亲家？”
于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张卫东继续道：“我估摸着，娄家把闺女嫁给许大茂，图的就是个‘工人阶级’的身份，还好掌控，想着靠这个女婿遮掩遮掩，避避风头。
至于许大茂这人怎么样，能不能生，在他们眼里，恐怕都是次要的。只要表面上过得去，能护着他们闺女、连带他们自家几分，就行了。”
毕竟他当年可是将许大茂不孕不育的消息摆在明面上的，娄家夫妻俩明明知道的清清楚楚。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几分嘲讽：“说不定啊，他们觉得娄小娥生不出孩子更好。你想，要是真有了孩子，那跟许家可就绑得更死，牵扯更深了。现在这样，万一以后……有什么变动，说不定还能更容易撇清关系呢。”
于莉听得目瞪口呆，她只是个普通工人家庭的媳妇，哪里能想到这么深层的利害关系？她只觉得脊背发凉：“我的老天爷……这……这算计得也太深了！那小娥……小娥不就成他们两边博弈的棋子了？她可是他们的亲闺女啊！”
“亲闺女？”张卫东轻哼一声，“在有些人眼里，家族利益、自身安危，可能比亲闺女的前程和幸福更重要。娄家知道许大茂不能生，却瞒得死死的，一方面可能是被许家拿捏住了什么，另一方面，恐怕也是顺水推舟，乐见其成。毕竟，一个没有孩子牵绊的婚姻，将来若要‘断尾求生’，也更容易些。”
这个残酷的猜测让于莉半晌说不出话来。她看着自家男人怀里天真无邪的女儿，再想到被蒙在鼓里、苦苦求子的娄小娥，心里涌起一股巨大的悲哀。
原来在那光鲜的表面下，竟藏着如此冰冷无情的算计。娄小娥不仅被丈夫一家欺骗，很可能也被自己的亲生父母当成了维系家族安全的筹码和牺牲品。
“这……这也太……”于莉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此刻的心情，只觉得一阵无力。
“所以啊，”张卫东最后总结道，“咱们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这事水深，别往里掺和。娄小娥……看她自己的造化吧。”
他能做的，也是点醒自家媳妇，不让她跟着瞎掺和。
至于娄小娥能否看清这一切，将来怎么样，就只能看她自己了。
不过这一次没有聋老太太在里面瞎掺和，没有一个未婚的傻柱。娄小娥和许大茂会是什么结局，那谁也不知道。
想到聋老太太，他是真挺佩服许富贵的，也不知道许富贵是怎么办到的？在剧情里还要蹦哒很多年的聋老太太竟然就那么下线了。
还有一大爷，当时骨折的胳膊竟然有了点后遗症，到现在还是个七级钳工，直接和二大爷调了个，人家二大爷已经是个水灵灵的八级锻工了。
他这两年冷眼看下来，一大爷真的是一点都没怀疑过许富贵啊。
他当时也是后知后觉的知道了许富贵将娄家夫妻俩知道许大茂不能生的事情记在了聋老太太和一大爷的身上。
娄家夫妻俩当时将他送过去的信，直接交给了许富贵的，幸好当时的信不是他亲手写的，不然在有心算无心的情况下，他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与此同时，回到家的娄小娥，坐在板凳上。手指无意识的搅着衣角，脑子里乱糟糟的，全是于莉那些意有所指的话。
娄小娥并不笨，以前只是被对孩子的渴望、对自身“缺陷”的愧疚以及许大茂和他家人刻意营造的假象蒙蔽了双眼。如今疑窦既生，过往被忽略的蛛丝马迹便清晰地浮现出来。
许大茂每周雷打不动去父母家，回来时身上那淡淡的、挥之不去的药味，真的只是婆婆身体不好吗？为什么婆婆从不像别的老太太那样，眼巴巴地盼着抱孙子，反而总是宽慰她“不急”？
为什么每次她鼓起勇气提议两人一起去医院检查，许大茂都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炸毛，要么转移话题，要么就拿出“婚检没问题”和“男人尊严”来搪塞、甚至反过来责怪她压力太大？
还有她的父母……她回娘家诉说烦恼时，母亲总是叹气，父亲则沉默不语，最后往往以“缘分未到”或“再等等看”来结束话题。他们是真的不知情，还是……知情却选择了沉默？
一个可怕的念头如同冰锥，猝不及防地刺入她的心脏，让她瞬间手脚冰凉——如果，如果问题真的出在许大茂身上，而许家，甚至她自己的父母，从一开始就知道……
那她这两年多来的痛苦、自责、在院里听到的那些闲言碎语，算什么？她承受的那些异样眼光和背后的指指点点，又算什么？
一股巨大的荒谬感和被愚弄的愤怒席卷了她，比之前单纯的求子不得更让她感到窒息和心寒。这不再仅仅是生育的问题，而是信任的崩塌，是至亲之人的联合欺瞒！
她猛地站起身，胸口剧烈起伏，想要立刻冲去许大茂父母家问个明白，或者直接揪住许大茂的衣领逼他说出真相。但脚步刚迈出，又硬生生顿住。
问了，他们就会说吗？只会是又一次的谎言和敷衍。闹开了，她又能得到什么？
她爸妈现在的日子越来越难过了，就连她也不能出去工作，每天只在院里和娘家转悠。
无力感像潮水般涌来，将她重重拍回椅子上。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不是因为悲伤，而是因为愤怒和一种深切的、无处诉说的冤屈。
如果她想的都是真的，她该怎么办？就这样继续装傻，活在精心编织的谎言里，直到耗光所有的青春和希望？
还是……必须做点什么，哪怕只是为了撕开这虚伪的面纱，看清这残酷的真相？
娄小娥擦掉眼泪，眼神渐渐变得坚定。她不想再这样糊里糊涂地过下去了。就算前方是万丈深渊，她也要看清楚，自己到底站在什么样的境地。她需要证据，需要确凿的、无法反驳的证据。
这个曾经天真、带着几分娇气的资本家小姐，在冰冷的现实和彻骨的失望中，第一次萌生出了不顾一切、也要寻求真相的决绝。
她开始冷静地思考，该如何不动声色地，去验证那个让她遍体生寒的猜测。
想着，她拿出了一个包，简单的收拾了身衣物就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