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花园里虽足够大,但草药却不是遍地都有。
既然是考试,便如刚才去诊病的时候,大家都会争先恐后,更何况是采摘草药,也是最易发生争抢的现象。
有些基础方子,大家开的一样,自然用药也一样,刘清荷原先也如此,但见有人在前方争抢一味草药,便只得适时调整了方子。
方子里的药物,并非不能替代,只是药效可能会因此大打折扣,可刘清荷以为规则只说是药到病除即可,并未说一定要何时病除,既没有时间限制,她觉得改改用药也就无妨了。
好在方才她已将草药所在的位置都已记于心上,所以从寻药到采药,她也没花多少时间,用一盏茶的功夫便完成了。
最后便是制药,多得之前在凉州军营的历练,刘清荷在工具不太给力的情况下,制起药来还算是顺利的。
在线香快要燃尽之前,刘清荷终于将药物分装好,一副方子配一副药,放于桌案,与其他考生一样,就此等待主考官们的审核。
“你这副方子是给谁用的?”刘清荷前方便是那名叫田盛的考生,此时他信心满满,却不料被太医院主考官这么一问,而当即愣了一下。
“这副药是给那位老者所用。”他不知哪里出错,只得小心禀明。
“你说说他是何症状?”
“四肢酸麻,常有抽经,是骨疏体乏之兆。”
“那你是怎么用药的?”太医院主考官听罢,微皱了下眉,又问了句。
“我用的是黄芪,山药,人参,阿胶…”
没等他说完,这位太医院主考官已然打断,“你这诊断已有误,还用这大补之药?还有,你知道他是何身份吗?还用人参?阿胶?”只是宫里的太监,如此低下之人,这金贵的人岂是他能用的!
田盛以往在外治病时都是如此用药的,况且那些达官贵人,他都是给他们开的这些药方,从来都没出错过,却不知此时怎么就不对了。
“为医者需多方考量,特别是用药时,切莫太过随意啊!”另一位太医院主考官也仔细再看了一眼田盛的方子,随即摇了摇头,暗忖若这样的人入到太医院,定是祸端不断。
“田盛,此轮考试不合格!”
田盛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儿,可他又不敢多问,只得垂头丧气地跟着人离开了御花园。
因着有人不合格,其余人此时更是大气都不敢出了。
其实许多人都以为那三位病患的病症明显,方子也很容易开,只要方子对了,制药差点也没事,可现在却有人因开的方子出了问题而不合格了,众人一联想到自己,也都不由为此捏了把汗。
果然陆续有人因开的方子出了问题而不合格,就在大家都非常焦虑的时候,三位主考官来到了蒋诸白的面前。
他们都对蒋诸白有些印象,因着他可是太医院院使王知王太医的徒弟,既是名师的高徒,他们也就对蒋诸白先高看了一眼。
方子没问题,用药也恰当,制药也不错。
他们一致有了结论。“蒋诸白,此轮考试合格!”
“多谢大人。”蒋诸白道谢后,他身旁一起合作的两名考生也当即喜悦地附和道。
蒋诸白有意留了下来,因为在他之后的便是刘清荷。
刘清荷以女子之身考试,原就引人注目,何况方才蒋诸白出于善意,也邀她一起答题,可对方却是毅然拒绝了,一想到此,蒋诸白倒是颇有兴趣想看看这位女大夫究竟有何能力能通过这轮复试。
三位主考官中的一人先发问,“你且说说这三人的病症吧。”
刘清荷声线轻缓道来,“禀大人,若臣妇没看错,这三人应分别是一位公公,一位姑姑及一位侍卫大人。这位公公年近花甲,看脉象是为血气不通,以致寒湿邪气入体,从而导致四肢发麻抽经,我开的方子里有当归,芍药,桂…这些都为常见草药,都较容易寻到…”
“而这位姑姑,手脚时常冰冷,每次月事来临必腹部疼痛,且来时日子不定,是为不调之症,我用了白芍,熟地黄等,也都是平时常用的草药。”
“最后这位侍卫大人,观其气色并无不妥,可他左腿时而轻颤且有痒症,所以我再细查看,发现是他腿上的一处伤口因溃烂导致明显扯痛,我以为此伤除了内服汤药之外还需将腐肉刮去,如此才能根治。”
待刘清荷回答完毕,这位考官已显赞善之色,可他没问题了,不代表另外二位没有意见。
他道,“二位大人觉得如何?”
另一位太医院主考官显然对刘清荷是为女子的身份而颇为看轻她,他也是故意找茬。“你说的不错,可如那侍卫,若要刮去腐肉,则必定亲力为之,你身为女子,难道就没觉得如此不妥?”
刘清荷轻声一笑,坦然回答,“医者,仁心也。若只因对方是为异性,则选择不救,那便是违背了医者的本质,臣妇以为,在医者眼中,病患为大,一切都是为了治病救人,至于男女大防,在人命面前,实乃不值一提了。”
这位主考官没想到刘清荷竟是一丝羞愧也无,还回答地如此理直气壮!
“那按你这么说,你那夫君宋侍郎宋大人理应十分支持你出来做这等抛头露面之事了,可这就奇怪了,宋大人那等性情狠厉之人,竟也会容许你这妇人做这些?该不会是宋大人自己其实也有难言之隐,这才…”他未说完,便有在旁的考生因听懂了而开始窃窃发笑。
原本刘清荷还能从容回答,可这主考官后面所说的话已经算是污蔑了,所以刘清荷以为自己也没有再继续客气的必要了。
“大人之言恕臣妇不敢苟同,先不说我夫君是位胸怀气度非一般人可比的真君子,就是平日他对我也是尊之敬之。大人应该有所耳闻,那凉州蛊患一事,臣妇当时就在军营里,此次臣妇能参加考试,也是得圣上亲许,所以若如大人所言,臣妇及臣妇的夫君均有问题的话,那岂不是说的圣上也有问题?”
“你…你可不要乱说,我…臣可没有那个意思…”这里可是皇宫,没有人敢随意议论圣上,可想而知,这位太医院主考官此时心里该是多么的胆战心惊。
“林太医,本宫可是听的一清二楚的,你就不怕,你这些话会传到圣上那儿去?”
丽嫔章纨清被簇拥着而来,她立于众人之前,见刘清荷看她,她便也向她微微颔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