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雄英说的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姚广孝。
老和尚这些年,跟着朱雄英忙前忙后的,实际上,从来没有脱离东宫这个圈子,现在也是太子府詹事。
但詹事府也不是一个小衙门,而是正儿八经的正三品衙门,人老姚虽然说平时不显山,不漏水,人是正儿八经正三品的大官儿,只不过平常他习惯偷懒而已。
但现在,朱雄英决定,还是要让姚广孝出来活动活动,这么一个大才,可不能浪费了不是。
于是乎,在今天的晚宴结束之后,朱雄英就将自己心目中的名单全部都写了出来。
老姚就作为轨通部的轨通尚书了,至于左右侍郎这个官职,需要有一个熟悉东平和海东事务的人,右侍郎,朱雄英就选了花伦。
早在朱雄英伐日期间,花伦就多有参与,现在还在东平做官,正好将其调过来,为大明的工程出出力。
至于左侍郎,就选了原本在工部的工部侍郎秦逵,此人也是洪武十八年的进士,原本是被破格提拔到侍郎这个位置,但近些年,国家的各项工程都由他主持,比如江南粮道铁路的修建,再比如孔庙修缮等事务,他都完成的很好,可以作为左侍郎。
至于下方各司的人员,朱雄英便在应天学院历届毕业生,无论是已经做官的还是没有的,将他们都划归到了这个部门。
书房之中,朱雄英看着写好的名单,这么一看,好家伙,除了秦逵之外,其他人都是妥妥的死忠太子党,在加上这个部门儿是朱雄英提出建立的,怎么都有种拉帮结派的感觉。
太子结党。嗯,这个罪名很不错。
咚咚!门外响起来了敲门声。
“殿下,是臣妾,来给您送些茶水点心!”
朱雄英收起来纸张,说道:“进来吧!”
...
接下来的几天,朱雄英将这名单递上去之后,便休闲了几天,时常带着汤昭珩去城外的皇庄中游玩,顺便检查一下试验田的进度,日子过得十分的惬意,度过了一段美好的时光。
但大和尚姚广孝就没有这么清闲了,他也不知怎么的,陛下这几天天叫他前去问话,每次都谈论的是火车啊,轨道啊之类的事情。
老姚这么多年在应天学院可不是白待的,他可谓是应天学院最博学的那一批人,对待这些问题都是对答如流。
起初,老姚还没觉得怎么样,心想可能朝廷又要修铁路了,找自己来咨询咨询。可渐渐地老姚觉得不对劲了。
这次数有点儿太多了,天天如此,很不正常,更不正常的是,朱元璋也要见他。
别看老姚在朱雄英面前蹦跶的欢,但要去见朱元璋,他心中还是有些打鼓的,这个时代,只要朱元璋还在,其他人,是龙也得盘着,是虎也得趴着。
紫金山别苑之中,也不知道老朱说了什么,只看见那姚广孝,一会儿冷汗直流,一会五体投地,一会儿意气风发,一会儿连滚带爬。
出了紫金山别苑之后,老姚跟大难不死似的,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看了看远处的稻田,心中默念了一句,活着真好。
刚刚他要是敢说错了一句话,朱元璋立刻就能弄死他。
他一路上回想,这到底是要做什么想来想去,只能是朱雄英搞得鬼,他便去了东宫,想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是不是要给自己升官儿?让自己当牛做马了?
此时的朱雄英,正带着老婆在花园之中赏花呢,东宫的花园有来自天下各地的花卉,确保四季常开,就算是寒冷的冬季,也有温室暖棚的花朵争奇斗艳!
桂香漫溢,菊绽金蕊,木芙蓉晕红,紫薇、鸡冠花缀其间,各展妍姿,清雅与艳丽相映,尽呈秋日盛景。
就在朱雄英和汤昭珩二人相戏其间之时,忽然有王老吉来报,行礼说道:“启禀殿下,姚詹事求见!”
“哦!是姚先生来了,快请他进来吧!”朱雄英从花丛中出来,拉着汤昭珩来到了一处亭子中坐下。
汤昭珩给他泡了一杯花茶,便来到一旁给他捏肩膀!
等到姚广孝来到这里,看到了朱雄英这么悠闲,顿时觉得一定是这小子搞的鬼!
他上前,在花间小径上俯身下拜,道:“臣姚广孝参见殿下!参见太子妃!”
“姚先生,别这么多礼了!来,一起喝杯茶吧!”
朱雄英一挥手,旁边的一个东平侍女,便上前,给姚广孝斟茶,并且招呼姚广孝过来。
姚广孝拱拱手,说道:“谢太子殿下!”
便也不客气,来到了朱雄英对面一个位置坐了下来,接过了茶水喝了起来。他也就是知道,朱雄英不会因为这种小礼节而怪罪他,一口茶水下肚,赞道:“好茶!太子殿下近日真是十分惬意,日子欢快的很啊!”
朱雄英哈哈一笑,说道:“先生,新婚之后,自然是惬意欢快的,不过你自诩方外之人,应该是体会不到其中的乐趣了,不如孤来做主,让你还俗,再给你找个美人儿作伴?”
姚广孝差点一口茶水喷出来,连忙摆手,说道:“大可不必,大可不必!”
他这幅样子,就连旁边的汤昭珩,都抿嘴轻笑。
其实朱雄英能猜出来,姚广孝为什么来找自己,但是吧,他就是不说,等着姚广孝自己问,看谁沉得住气。
就跟姚广孝介绍起来他花园中的花朵来,他说道:“先生请看,这些奇花异卉很多都是海外而来,我中原自古逢秋悲寂寥,秋花不过是丹桂,或者是淡菊而已。
海外则大有不同,此花名为一串红,这花名叫大丽花,别看它们不起眼儿,这可是从新大陆找来的。郑和去了这么多次,也就带回来了这些,不过,农学院的那群人...”
“殿下!”姚广孝终于沉不住气了,便拱拱手,开口说道:“臣来找殿下,可不是来说这些花草的,臣有要紧事啊!”
“哦!”朱雄英恍然大悟,说道:“原来如此,先生有何事,快快讲吧!”
姚广孝看朱雄英揣着明白装糊涂,于是就说道:“殿下,臣记得,您大婚之前,许了臣几个月的假期,现在您和太子妃恩爱有加,是不是把臣的假准了。臣近些年了解了不少海外的知识,还是想去海外度假一番!”
朱雄英听后,询问道:“哦?有这事儿,孤有些记不清了,王老吉,你记得吗?”
王老吉在一旁,努力的回想,最终挠了挠头,说道:“殿下,奴婢也不记得有这回事儿!”
姚广孝暗道一声儿,不妙,这小子想赖账,于是立刻说道:“殿下啊,莫要拿臣打趣了,此时也没什么臣能操心的事儿,您还是让我休息休息吧!”
朱雄英点了点头,说道:“先生,此事不过是小事一桩,原本真的不算什么,你要休假便休假就是,可现在这事儿不好办了!唉~”
姚广孝心中无语,有你这事儿是真的不好办,于是问道:“殿下,此事如何?”
朱雄英慢悠悠喝了口茶,说道:“想必你这几天也知道了,大明朝廷要新开一部,地位与七部、宝司相同,为正二品的衙门,这个部门名叫轨通部,就是负责大明铁路修建的,陛下看中了你的才学,要你去做这个尚书,所以孤这个假,是准不了啊!”
“要我做尚书?”姚广孝十分震惊,我不是谋士吗,让我做什么尚书啊!
朱雄英疑问道:“你这几天,被陛下召见这么多次,陛下就没跟你提起这件事儿吗?”
姚广孝仔细回想,那是真没有,他现在才突然明白,为什么要询问他有关铁路知识的事儿。朱元璋为什么吓唬自己?
这是因为修建铁路这件事儿,可是一个大大的肥差,手里掌管的资源多到数不胜数,钱粮人都有,还掌握着一些技术,所以,老朱可能是不放心他。
想到这里,姚广孝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殿下,陛下还真没跟我提过这事儿。不过这轨通尚书之位,臣实在是难以胜任啊。臣向来只擅长出谋划策,对于具体的工程事务,实在是一窍不通。而且这铁路修建,责任重大,稍有差错便可能酿成大祸,臣怕误了国家大事啊。”
朱雄英笑着拍了拍姚广孝的肩膀,说道:“先生不必过谦,您在应天学院多年,对铁路相关知识的了解,大明恐怕没几个人能比得上。再说了,这轨通部下面还有左右侍郎和各司人员,先生只需把握大局即可。而且,这也是陛下的意思,先生若推辞,怕是会让陛下不悦啊。”
姚广孝皱了皱眉头,心中暗自思索。他知道朱雄英说得有理,这事儿怕是推脱不掉了。但一想到朱元璋那副样子,他心里还是有些犯怵。
他心里是一百个不愿意,尚书是人干的活吗,成天起的比狗早,睡得比鸡晚,没有一点自由,若是出了差错,弄不好还要掉脑袋。
他说道:“殿下,这事儿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吗?还是说着就是您的意思啊!”
朱雄英有些心里发虚,说道:“先生勿怪,你也知道,大明发展太快了,这铁路十分重要,关系到帝国百年,甚至是千年大计,容不得半分马虎,旁人我实在是信不过,只有你能胜任了。另外,孤还要安排你做些别的事儿呢。”
姚广孝还是没被说服,什么叫只有他能胜任,这些年,大明人才济济,怎么就找不出来会修铁路的来,恐怕,朱雄英所说的别的事儿,才是重中之重。
他试探性的问道:“殿下,此事是何事啊!”
朱雄英没有回答,但是笑而不语。姚广孝立刻明白,这事儿他推不了了,这一定是个不能摆在明面上的事儿。
不过朱雄英还是说了一嘴,道:“修建铁路,这个事儿纷繁复杂,地方上利益纠葛太多,可能会出现乱子,为了确保铁路顺利修建,孤打算派郑国公,前去协助轨通部。”
郑国公,常茂?
姚广孝好像明白了点儿什么,郑国公常茂是什么人呢,伐日之战中,不顾太子的阻拦,‘强行’屠杀日本降兵的猛人,着名的背锅..着名的杀神,这个人去协助修建铁路的一应事宜,是想干什么?
怪不得要让自己去,想到这里,他已经认命了,谁让十年前他被这小子忽悠了呢,于是便拱手说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既然如此,那臣就从了吧!”
朱雄英笑道:“先生,你最好是从了,不然你才有大麻烦呢!”
姚广孝仔细一想,是这么回事儿,被老朱盯上了,你不上能行?不上分分钟弄死你啊!
“既然如此,那臣这几日就开始准备吧,不知道这衙门什么时候开起来?”姚广孝问道。
朱雄英想了想,说道:“应该就是近几日,陛下正在与内阁商议,我估计,这两天朝会上就会宣布,圣旨下了之后,轨通部宣告成立,孤给你配了不少人,你应该都认识,届时,你首要任务,就是将部门框架搭建起来。”
姚广孝拱手,说道:“殿下放心,此事容易!”
朱雄英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孤就知道,这事儿难不住你!”
姚广孝叹了口气,以后的悠闲的日子就要没有了啊,他问道:“殿下,不知道,等臣的任期满了之后,是否就可以退居幕后了,臣是真的想去海外看一看!”
“这个简单!”朱雄英笑了笑,从怀中又拿出来一个小册子,递给了姚广孝,说道:“等你将这些铁路修好了,自然就可以去了。”
姚广孝接过那个册子,上面写着‘大明铁路初步规划’,打开一看,那密密麻麻的线路,让他头皮发麻,他苦着脸说道:“殿下,这些铁路,就是臣修到八十岁也修不完吧,也不知道臣能不能活到那个岁数呢!”
“你放心吧,你肯定能活到...”
“嗯???”
“额...孤是说,这活怎么能都是你干,你先干这一个任期,打出个样儿来!”
“嗯...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