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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章希望大家仔细阅读,这封信中之前的坑填了一半。)

天子殿内,烛火幽微。

秦无幽指尖划过冰冷的紫檀木案,最终停留在那封以玄黄帛书写就的信笺上。

帛书沉重,仿佛承载着整个山河的重量。他展开信笺,熟悉的铁画银钩,带着圣上最后的余温,撞入眼帘:

无忧吾儿:

见此信时,朕当已身陨道消,归于山河。以汝之智,身世之谜,想必早已了然于心。不错,汝乃朕之骨血,大周圣朝,九圣子周无忧。

汝心必有万壑千澜,疑惑丛生。莫急,且听朕,徐徐道来。

汝初诞之际,冥殿尊主(是尊主!)以无上手段跨界而来,欲将汝这‘人间之望’扼杀襁褓。

彼时风云变色,乾坤倒悬。汝母云氏倾城,以身为盾,燃尽本源,为汝挡下必死之劫,香消玉殒于朕怀!

朕恨欲狂,却无能挽天倾。

万幸人皇陛下及时降临,以大神通搅乱天机,遮蔽汝之命格气息,方使汝逃过冥殿后续追索。

彼时朕抱汝于苍龙江畔小林,新坟孤冢,残阳泣血,此情此景,刻骨锥心。汝之母墓,便在彼处。

冥殿尊主为何必欲杀汝而后快?人皇曾言,汝乃终结冥夜之劫的‘人间之望’。

此乃天机所系,亦是汝命中重担。其中更深缘由,待汝亲至青牛道州,面询人皇,或可得解。

汝母殁后,人皇邀朕共弈一盘天地大棋,赌注便是这万世人间能否永绝冥夜之患!

此局浩渺,牵动诸天。

而汝,无忧,便是那棋盘之上,最为关键的一子!此后一切布局,皆围绕汝而展开。

将尚在襁褓的汝托付于忠烈无双的秦政夫妇,一则为应和人皇遮蔽之天机,斩断汝与皇室明面之牵连,使汝隐于尘世;二则,便是这惊天棋局的……开局!

秦政夫妇忠义千秋,知悉内情后,甘愿以死入局!他们的‘枉死’,是点燃汝心中对朕刻骨‘仇恨’的火种!

此恨如毒,亦如鞭,深植汝心。

朕知此举残酷,然人皇曾言:‘欲激潜龙腾渊,必先砺其心志。仇恨与守护,皆是催生伟力的薪柴。’

唯有此等深仇,方能驱使汝于绝境中爆发,于黑暗中寻觅通天之路,磨砺出近妖的心智与算无遗策的谋略!

此乃无奈之策,亦是必行之举。朕每每思之,痛彻心扉。

无天崖下,五位圣尊以夺天地造化之功,将汝五脏淬炼为无上道丹;人皇陛下更引浩瀚人道气运为汝伐毛洗髓,铸就汝万古难寻之根基。

此等机缘,旷世难逢,然朕深知,天赋根基仅是基石。汝未来之敌,乃盘踞万载的冥殿巨擘!

若无洞悉幽冥的智慧,运筹帷幄的韬略,绝难与之抗衡!

故朕冷眼观汝入世。国公府之困局,南亲王之刁难,摄政王之倾轧……朝堂上下,步步惊心,杀机四伏。

朕知你如履薄冰,需一步三算,甚或一步十算!朕不能助你,亦不能言明。

朕在暗处,看着你于阴谋漩涡中挣扎、成长,看着你眼中少年意气渐褪,取而代之的是深潭般的沉静与寒星般的锐利。

看着你从一枚棋子,渐渐成为可执子落盘的棋手。朕痛惜,亦……欣慰。

朕亲手,将你培养成了有资格执掌这盘天地棋局的棋手。此中煎熬,非言语可表万一。

汝母为你取名‘无忧’,只盼吾儿一生平安喜乐,远离纷争……朕,终究是违背了对她的誓言。

孩子,朕心深处,何尝不愿你逍遥山水,承欢膝下?然朕是大周天子!是这南华的一位帝王!

朕肩上,担着南华洲亿万生灵的存续!当人皇道破天机,言明汝乃破劫关键时,朕……别无选择。

朕或许可称一代明君,然于汝,于倾城……朕,绝非一名称职的父亲与夫君。

朕不求你宽宥,只望你知晓,这山河之重,有时……重于血脉私情。

信中至此,胸中块垒,如鲠在喉。

罢了,且说说你母亲。倾城她……风华绝代,性情如火,亦柔似水。

青牛道州云氏圣女,当年多少天骄倾慕,却独独选了朕这凡俗帝王。

她总笑言,看中了朕眼中那份‘为万世开太平’的傻气。苍龙江畔小林,孤坟独对江流,那便是她长眠之地。

朕每年都会去,带着她最爱的青州雪芽,陪她说说话。你若前去,替朕……多陪陪她。

告诉她,朕……很想她。也告诉她,我们的无忧,长大了,很好,很好……(此处字迹,有数点水痕晕开,墨迹微散。)

无忧,仇恨可砺剑锋,然希望,方是支撑剑客行至彼岸的永恒之光。

朕于你心中埋下仇恨之种,亦需为你点燃希望之火。朕知你心中一直牵挂一人,便是那颜家那丫头。

朕需向你告罪。将她卷入局中,亦是朕之算计。她是你心中至柔之处,是你冰冷谋算下依旧温热的软肋。

朕需以此让你明白,这世间除却血仇与重担,仍有值得你倾尽全力去守护的美好。此计伤你至深,朕……愧疚难当。

然你不必过于忧心她的安危。她此刻已不在龙脉之中。事实上,三年前,当她命悬一线之际,朕已暗中恳请隐居北冥的冰圣出手。

冰圣以万载玄冰魄与无上寒极道法,为她锁住生机,置于极北玄冰棺中温养。冰圣言道,若机缘至,便可重生。

此乃朕能为你……为她所做的最后一点弥补。待此间事了,你可去北冥寻冰圣,或能再见她一面。

朕料想,为洞悉人皇与朕之全盘谋划,为再见颜家丫头,你必会踏上青牛道州之路。

届时,登临圣火长城。勿只看长城巍峨,更需……极目远眺长城之外!

看看那被圣火阻隔的冥气之海,看看那翻滚涌动的无尽黑暗。

那便是冥夜的前锋,是我人族世代血战守护的边界!亦是汝未来……必须直面的战场!看清它,感受它,记住它!

这人间山河,这万家灯火,这长城内外无数英魂的呐喊与期盼,都将是你未来执剑时,最深沉的力量源泉。

吾儿无忧,前路漫漫,道阻且长。父皇……只能陪你走到这里了。

这破碎又壮丽的人间,这倾注了你母亲生命、父皇心血、无数英魂守护的山河……

替朕,替太子,替所有逝去与活着的人……

好好撑下去。

父皇绝笔。

帛书自秦无幽指间滑落,无声地飘落在冰冷的地砖上。

他缓缓闭上眼,两行滚烫的液体,终于冲破了冰封的堤坝,沿着冷峻的脸颊蜿蜒而下,滴落在染血的衣襟,也滴落在那个迟来了二十余年的称呼上。

殿外,夜风呜咽,如泣如诉。

(这一章可谓倾近了我的文笔,写到一半时连自己也不能感慨万千,对于圣上这个人,我觉得我塑造的已经足够完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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