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巷寂静,血腥扑鼻。
那抓奸的青年,一群割腰子的黑衣人,全部死状凄惨,倒在铺满各种脏器和血水的青石板上。
云龙子,只有约莫一口气残留。
鸣泉脊骨几乎被对折,整个人已看不出个人形来。
然而,就在此刻。
又一道身影从阴影之中缓缓而出,依旧手持一张八卦盘,赫然是鸣泉从门中开出的另一个‘鸣泉’。
“这位老先生,倒是好本事啊!”
‘鸣泉’面露微笑,双手鼓着掌,掌声于深巷之中清晰可闻,就这般神色淡然盯着乾元子。
“又来一个后生啊,你见过老道徒儿?”,乾元子顶着一对大小眼,浑浊目光带着打量。
‘鸣泉’指了指自己小腹:“他啊,被我吞了!”
“我不信!”
“你会信的,因为我不止要吞他,还要吞你!”
‘鸣泉’笑容玩味:“老先生,你的八字以及命格,似乎尤为特殊啊,晚辈望之,心旌摇曳久矣。”
“呵呵。”,一道微不可察蔑笑声,从小巷血泊之中响起。
鸣泉眼珠微微转动一下:“你这怪物,想吞他的命?”
‘鸣泉’低头视之,波澜不惊道:“我与你是不同的,我并不怕谁,就好比现在,我并未如你一般出现各种意外,厄运劫难缠身。”
话音刚落。
只见他脖子猛地伸长,脑袋化作一颗宛若血肉磨盘般的八卦脑袋,一口,就将乾元子整个人吞了下去。
接着,其恢复为本体。
伸舌轻轻舔了一圈唇边,而后转身淡然离去。
不过就在他转身一刹,脚步忽然顿住。
他低头望去,只见自己躯体从脚掌开始,一寸寸湮灭化作灰烬,没有丝毫痛楚,仿佛被无形存在直接抹去一般。
“不……可……能!”
幽暗小巷之中,三字不断回荡着。
原地只剩下‘鸣泉’一颗孤零零人头,而乾元子手持柴刀,浑浊瞳孔里映衬出‘鸣泉’狰狞扭曲五官。
“唉,你这后生,何必呢!”
他抬起柴刀,就这般一刀刀挥砍下去,带起骨头渣子飞溅,以及一种令人牙酸的、剁碎硬物的声音。
仅仅十数息过后,‘鸣泉’这颗人头已然是面目全非,几乎认不出其是一个头来。
而乾元子,仍是一刀又一刀剁着。
他后背襁褓之中的婴儿,不知何时开始撕心裂肺哭了起来,似是饿醒了没有见到熟悉娘亲,却不知他嘴中,含着的正是自己娘的断指。
“十五,十五,徒儿你到底在哪里,为师好去寻你啊!”,乾元子一边剁着,一边低声不断念叨。
却是忽然间。
一道惊呼夹杂着浓浓喜色,在夜色之中响起:“师父,师父,您老人家怎么在这里?徒儿终于是见到您了!”
乾元子停下刀来,顺着声音回头望去。
只见一满头长发如墨如妖青年,手提着一盏灯笼快步走近,灯笼光晕昏黄,映出他满是喜色面容与一双亮得惊人的眸子。
“师父,徒儿终于是见到您了!”
青年靠近之后,不由分说便是双膝跪地,“砰砰砰”磕起响头来。
其,竟然是妖歌。
乾元子望着身前人,眸光莫名道:“后生,老道似乎并不记得,有你这么个徒儿啊!”
妖歌抬起头来,情真意切道:“师父,我和善莲可是至交好友啊,他是浊狱苦寒之地开出的倾世善莲,人山第一善,人族第一善。”
“徒儿仰慕其高义,钦佩其一颗善心,更是对调教出如此高徒的您,早就心向往之。”
“于是,善莲就给了我一幅您的画像,让我磕三个响头,就算您在天之灵收下我这个徒儿!”
妖歌说完,双手颤抖地从怀中掏出一张木纸画像,摊开之后,上面一栩栩如生老道,赫然就是李十五所画的乾元子。
闻得这一番话,乾元子话声好似破风般响起:“善莲,你说的是……”
妖歌赶紧接过话:“师父,徒儿说得是李十五,李善莲啊。”
一时间,哪怕是乾元子,也是久久沉默无言。
良久之后,才听他低声道:“你这后生既然与我那十五徒儿熟识,想必知道他在何地吧!”
妖歌忙点头:“嗯嗯,知道!”
乾元子:“十五徒儿在哪儿?”
妖歌一脸诚恳道:“善莲如今在人山,一个叫做门岛的地方,当一位乘风郎,算是一名力夫。”
乾元子一对大小眼,却是愈发阴翳以及不善起来:“后生仔,老道不想听废话!”
妖歌一个哆嗦:“师父,我们找不到善莲的,因为他还活着,这怎么去找?”
乾元子手中柴刀一顿,语气陡然森寒:“后生,你这话什么意思?”
妖歌见此,满是叹息和愁容:“师父,咱们如今都是死人,是在地府阴间,偏偏善莲他却是个活人,这可是阴阳两隔,如何去寻他嘛!”
深巷之中,冷风不断呜咽着,好似厉鬼低语。
乾元子神色更是恶毒阴沉难言:“你这后生,是说老道如今还是个死人?”
妖歌垂首,灯笼昏黄的光在他脸上摇曳,映出几分诡谲的恭敬:“师父,您看!”
他让出一个身位,一位打着哈欠十来岁小姑娘站了出来,其一颗脑袋好似一道门似的,能从下颌处直接朝上翻开,露出里面微微跳动的红白脑子。
一旁还站着一位老头儿,其胸口心脏处有一座门户,门户是开着的,里面却是一颗小一号的、白发苍苍老妪人头。
就仿佛在他心脏,镶嵌了一颗人头似的。
老头儿在妖歌头上狠拍一下,骂骂咧咧道:“臭小子,俺老伴儿年纪大了,晚上觉浅,你居然敢吵醒她?”
说罢,又将心脏处门户关上,老妪人头也随之不见。
妖歌叹声道:“师父,您自己去城里到处走走,好好瞧瞧,这里如此之阴间,哪里像是活人该待的地方?”
“只是有很多人,他们和您一样,似都没反应过来自己早已死去多时。”
妖歌想了想,又从怀中小心翼翼取出一张黄纸钱出来,这纸钱被剪得支离破碎,偏偏上面一道道毛笔字迹清晰可见,是李十五留下的。
“师……师父,这是善莲独创李氏烧纸法,人他要骂,钱他又不想给……”
乾元子循着油灯微弱火光望去,上面只有一句嚣张至极之语:老东西,这可是你亲手将种仙观让给我的,老子如今已经成仙,成仙了,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