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志飞站在摊主旁边,刚把打碎的东西赔偿,连剩余的钞票都还没来得及揣进兜里。
见到三名巡捕站在五米之外,手持警棍大声的呵斥。
恍惚间有种怪异的感觉。
以前当混混的时候,打架斗殴那是家常便饭。
白天守地盘,和其他帮会的人打架。
晚上去跳莎莎舞,又和其他人为了争抢女人而大打出手。
每天不是在打架,就是在打架的路上,去巡捕房简直比家还熟悉。
好在冯文山的字头比较响,又经营了赌坊、妓馆、钱庄等产业,私底下还搞走私,资本实力雄厚在法租界很吃得开。
所以他的弟子进了巡捕房也不会被为难,更不会被收拾,就是走过场,把罚款交了就可以走人。
陈志飞这种骨干,进巡捕房的次数自然是数都数不清了。
不过在老鼠变猫,脱去帮会的黑马褂换上巡捕的制服后,就再也没有被抓进巡捕房过。
就算打人了,也是在抓捕可疑的犯罪分子。
每次打伤人之后要么是误抓,要么是扣上偷盗的帽子。
反正只要能彰显动手合法,什么样的罪名都可以安。
而且以往去的舞厅和接触的人都是社会底层,根本没有背景,还不是想怎么收拾就怎么收拾?
所以即便当了巡捕,飞哥的名声依然臭名昭着。
但是臭归臭,穿上那身黑皮就代表了正义!
尤其是升了副巡长,那更是没人敢惹。
现在突然角色调换,自己又因为打架被巡捕房的人吆喝,有一种恍惚回到过去的感觉。
沈仪眯起眼睛,看着其中一个巡捕和地上的混混在说话,两人显然关系不错。
能听到躺在地上的混混叫他王哥。
在抬起头来的时候,看向两人的目光充满了敌意!
踱步走到近前低声道:“那个二级巡捕是他们的人,跑不跑?”
以他们两人的体力和速度,想要逃跑实在太容易了。
只要能离开这里,哪怕继续留在公租界,以巡捕房的能力也不可能再找到他们。
沈仪的想法就是好汉不吃眼亏,先脱身再说。
他们俩一个能在华界横着走,一个能在法租界横着走,唯独在公租界这边没有势力。
先脱身确实是最好的选择。
“跑路多没面子!”陈志飞摇了摇头,也看到了领头的二级巡捕和其中一个人混混说话的一幕。
从两人的交谈能听得出来,那个挨揍的混混和这个二级巡捕关系很好,应该是他的人或者收的眼线。
也难怪见到混混被打,会充满敌意了。
尤其是看到陈志飞一身典型的帮会打扮,心里也更有底了。
上前沉声问道:“是你们动手打伤人?”
陈志飞点了点头:“是我。”
没有任何的迟疑,直接就承认了。
作为一个同样做尽坏事的巡捕,知道此刻和同行没有掰扯的必要,因为对方根本不关心谁对谁错。
或者说在租界巡捕办案的流程中,对错反倒是最不重要的。
如果非要讲述发生的原因和经过,也只是浪费口舌而已。
王哥点了点头道:“你倒是敞亮,那就跟我们回巡捕房吧!”
说完掏出手铐就要动手。
陈志飞眯起眼睛,沉声道:“哪个巡捕房?”
王哥冷声道:“老闸捕房。”
陈志飞眉头一挑,唇角不由上扬:“巧了!”
对于老闸捕房,他还是比较了解的。
这个巡捕房配备了西捕、印捕和华捕,因为阿三比较多,所以又被称为红头巡捕房。
关键是之前提到的探长陈磊就是老闸捕房的。
陈志飞抬手指向二十米外的公用电话亭:“跟你回去没问题,但是我要先打个电话。”
王哥眉头竖起,立刻明白这是要打电话找关系。
不过转头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眼线,这个事情必须替他出口气才行。
否则在外面罩着的眼线被其他帮会的人给揍了,他却什么也不做,传出去道上的人会怎么看他?
没有威信可言,谁还买他的账?
冷声道:“回巡捕房再打!”
这句话就纯粹是敷衍了,真去了巡捕房到了他的地盘再想打电话就难了。
真要是答应可以打电话,现在就不会拒绝了。
右手拿起手铐,伸出左手就要将其铐起来。
陈志飞好歹也是老油条了,又怎么会被一个二级巡捕给拿捏。
清楚对待这些人态度好没用,只会人善被人欺。
一把抓住伸过来的手掌,另一手闪电般扣在了对方的脖子上。
手臂用力,直接把人给提了起来。
另外两人见状,急忙大喊道:“放下,赶紧把人放下,袭击巡捕可是大罪!”
嘴里喊得凶,却愣是不敢上前一步。
能单手掐住脖子把人给提起来,这个力道可不是他们能对付的。
连沈仪的眼睛里也闪过一丝惊讶,心里暗暗疑惑这个家伙最近是不是吃了什么补品?
王哥身体离地,被掐住的脖子传来窒息的感觉,额头青筋凸起脸色胀得通红。
连手铐也扔在地上,双手抓住紧扣的大手,两条腿在空中徒劳的晃动。
陈志飞声音冷冽道:“我现在能不能先打一个电话?”
“咯~能~!”王哥脸色憋得通红,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张大嘴巴很艰难的才憋出一个‘能’字,连舌头都快吐出来了。
“给脸不要脸的玩意儿!”陈志飞不屑的冷笑一声,松了五指。
立刻,王哥摔倒在地上,捂住脖子大口大口的吸气。
另外两人也急忙上前搀扶:“王哥,您没事儿吧?”
一边询问,一边警惕的盯着一米外的青年。
陈志飞懒得搭理二人,转头道:“我去打电话,你留在这里当人质。”
然后转身就往二十米外的电话亭走去。
沈仪愣了站在原地,神情很是古怪。
不过出于信任,也不相信那个家伙会丢下自己就跑了。
陈志飞走进电话亭,先是接通了老闸捕房的电话,可惜没有找到人。
然后又根据记忆拨打了一个曾经一起去过的舞厅电话。
很快,一个熟悉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我是陈磊,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