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门庭若市到门可罗雀,不过是瞬间的事。
贺新承站在楚博源身侧,望着他不甘心的眸子,轻声道,“今日我送予你的礼中,还有一本你外祖亲自挑的古籍,记得看一看。”
他也曾看过那本古籍,是教人平心静气修身的。
阿爹当真是用心良苦,就是不知道这孩子能不能领悟阿爹的意思。
楚博源“嗯”了一声,明显心不在焉,只例行公事般说了一句,“还请舅舅替我谢谢外祖父。”
贺新承心中长叹一声,目露失望,“好,我会转告。”
话毕,甥舅两人再也无话。
贺新承顿了顿,终是道,“你好生在家收拾收拾,我就与你表弟先走了。”
“是。”
贺新承带着贺志松朝巷子外走,没有上马车。
楚博源微不可察的蹙了蹙眉,忽然问道,“舅舅也要带着表哥去陆家凑热闹吗?”
贺新承扭头望着他,“你若得空,也该去打个招呼。都在朝为官,又是一届同科,该与他们交好才是。可要一起?”
楚博源面色骤冷,“舅父说笑了,同僚之间相交频繁与结党营私何异?”
贺新承定定望着他,“也罢,你长大了,随你。只是以后你无论做什么,千万记得今日之言。”
楚博源冷哼,“自然。”
贺志松不解的望着两人,只觉气氛十分不对,忙道,“表弟,莫要这么说,就是看见了顺路去道个喜,以后你不是也要与陆兄一起去南边办差?”
“流云先生不是你最敬仰的人嘛?待你去了南边后,你是他下手哎,我好羡慕。”
楚博源却是神色淡淡,“儿时戏言罢了,难为表哥还记得。”
“表哥若是向往,那可要努力些,也要让舅父为你筹谋才是。”
说完,转身就走。
这话实在难听。
贺志松一惯笑呵呵的脸也忍不住冷了下来,扭头望着贺父,“表弟变得有些多。”
贺新承神色淡淡,“有其父必有其子,或许他没有变,只是现在的他才是真的他。你与他合不来,以后莫要凑上去。”
儿子憨归憨,但也不能让人随意欺负了。
他可舍不得。
“哦......阿爹,我听您的。”
父子两个收拾好情绪,笑着进了陆家。
只见正厅里挤满了人,去楚家道喜的人几乎都来了。
陆启霖夹在中间,一脸无奈。
他应酬的委实太累,干脆问众人道,“两处宅子在修葺时候用了不少新鲜器物,约莫与盛都传统的屋子不太一样,大家可要去看看?”
“可是委托匠造所造的器物?”有人当即问道。
大盛可没有不透风的墙。
陆启霖含笑点头,“是,诸位可要去看看?”
既然这么多人,顺便就打个广告吧。
当然,匠造所卖器物挣的钱分不到他手上,但太子爷有份啊,给他挣点外快,听说北地的城墙还不够厚,他不放心呢。
陆启霖笑着带领大家进了隔壁的陆宅。
这个是他们二房的,后院就安排了王氏母女,人比隔壁少许多,很多地方没有忌讳,可以放心参观。
前头的厅堂并没有什么神奇之处,与大盛其他宅院没多大的区别。
直到进了书房,见了一圈空荡荡的书架,众人忍不住笑道,“陆修撰,晚些给你送几本书来。”
“多谢!”陆启霖笑着道谢,引着他们到了一处窗台之下。
众人这才瞧见,这处窗台与旁的摆设很是不同。
下方没有桌案,而是放着一块凹槽的大石板。
大石板上方有一个铁鹿头,往下俯瞰着石板下方的凹槽。
呃,看着有点不伦不类的。
陆启霖笑嘻嘻的转动鹿角,一股清水就从鹿嘴里流了出来,又被凹槽的石板接住。
等凹槽中的水快满溢出来的时候,陆启霖又转动鹿角,关了水源。
众人惊讶至极,有人忍不住碰了碰石板,“这,这都不用打水过来,直接就能洗手了啊。”
陆启霖点头,这是书桌上的茶壶道,“可接水煮茶,不用特意去厨房。”
“亦可洗手。”
陆启霖演示给他们看后,又伸出食指在凹槽底部拨动了一下,一个半孔露了出来,水流咕咕往下泄去,更是令人震惊不已。
有几个大臣忍不住蹲了下去,伸手推开石板下的木柜门。
只见石板凹槽下接了一根白色的陶瓷管,另一端埋在了墙内。
“污水可从这根管子中流到外头的水池了。”陆启霖解释道。
众人啧啧称奇,“这个是陆修撰想出来的?当真是巧思。”
看完书房,陆启霖又带着他们去了净室。
都是男子,不用太讲究,众人笑着进去看,不约而同发出了疑问,“这些会出水的鹿角后头都是有陶瓷管的吧,只是这些管子的另一端都在哪呢?”
陆启霖笑着带他们来到厨房一侧的“锅房”。
只见偌大的房间里,放了一口巨大无比的锅,上方还有一个大管子连接着外头的水井,锅的四周则连接着数根陶瓷管,“水,便是从这儿来。”
陆启霖指着下方的坑洞道,“若是想要热水,也可在此处加热后,冬日洗澡也不用提着热水走,省的凉太快了受风寒。”
众人惊讶的不知道说什么的目光里,陆启霖抬起头,骄傲道,“此锅房热水还连接了炕道,比烧炕更舒服。”
嘶。
真不愧是流云先生教出来的状元郎,这日子过得也太舒服享受了。
院中,陆启文与盛昭明并肩而立,“殿下,小六这么宣扬下去,匠造所可有的忙了。”
盛昭明咧着嘴,“银子要从四面八荒砸到我怀里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