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昌府的城门口,已经变成了修罗场。
残破的兵刃散落一地,温热的鲜血汇成溪流,沿着青石板的缝隙缓缓流淌。
刚刚还耀武扬威的守城士兵,此刻都已变成了冰冷的尸体,他们脸上的表情,永远定格在了死前那一刻的震惊与不敢置信。
魏定站在尸山血海的正中央,他手中的巨斧还在“滴答滴答”地往下淌着血。
街角处,那支前来支援的部队,在经历了短暂而血腥的抵抗后,已然崩溃。
大部分士兵被当场格杀,少数侥幸活下来的,也早已丢盔弃甲,哭喊着向城内四散奔逃,将恐惧的种子,散播到城市的每一个角落。
“穷寇莫追。”魏定的声音,在混乱的战场上响起。
他用那柄还在滴血的巨斧,指向城内的两个方向。
“周通!”
“末将在!”一名同样浑身浴血的副将,大步上前。
“你,带五百人,立刻去西城兵营!”魏定下达了不容置疑的命令,“给我把营门堵死!用最快的速度,解除所有人的武装。记住,里面的人,降者生,反抗者,杀无赦!”
“是!”周通没有丝毫犹豫,立刻点了五百名先登死士,如同一阵黑色的旋风,朝着西城的方向席卷而去。
魏定看着剩下的人,血色的目光投向了城市最中心的那片建筑。
“其余人,跟我来!”他将巨斧往肩膀上一扛,“去知府衙门,把这城里最大的那个官,给我揪出来!”
……
乐昌府,西城兵营。
这里是城中大部分守军的驻地。然而,由于刘劲治军严明,大部分精锐都已被他带走,留守在此的,多是一些老弱病残和兵油子。
此刻,兵营内一片祥和。有的人还在营房里呼呼大睡,有的人则三五成群地聚在角落里,就着几碟花生米,偷偷喝着酒,骂骂咧咧地抱怨着军饷太少。
他们谁也没有想到,死亡的阴影,已经笼罩在了他们的头顶。
“轰!!”
一声巨响,兵营那扇平日里甚少关闭的木制大门,被人从外面用蛮力一脚踹开,碎裂的木屑四处飞溅。
周通手持一柄环首刀,堵在门口,他身后,是五百名眼神冰冷的先登死士,他们如同沉默的雕像,将整个营门堵得水泄不通。
营内所有士兵,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目瞪口呆。一个喝得醉醺醺的队率,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指着周通骂道:“他娘的,你们是哪个营的?敢踹老子的门,不想活了?!”
周通看都没看他一眼。
他身旁的一名先登死士,面无表情地摘下背上的弓弩,对准了那名队率。
“嗖!”
弩箭破空。
那名队率的咒骂声戛然而止,一支精钢打造的弩箭,已经洞穿了他的咽喉。他捂着脖子,难以置信地倒了下去,身体抽搐了几下,便再也没有了声息。
这血腥的一幕,像一盆冰水,瞬间浇醒了所有还在发懵的士兵。
“刘劲已死!乐昌府易主!”周通冰冷的声音,传遍了整个兵营,“放下你们手中的武器,跪地投降,可活命!顽抗者,如此人!”
……
与此同时,知府衙门。
与城中的血腥和兵营的紧张截然不同,这里依旧是一片歌舞升平。
后院的花厅里,暖炉烧得正旺。
乐昌府知府张德海,一个胖得像肉球一样的中年男人,正懒洋洋地斜靠在铺着虎皮的太师椅上。两个衣着暴露的美妾,一个在为他剥着南边进贡来的橘子,一个在为他轻轻捶着腿。
“老爷,城门口好像有些吵闹呢?”一个美妾娇声说道。
“管他呢。”张德海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将一片橘子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想必又是刘劲手下那些丘八在闹事。回头派人去跟刘都统说一声,让他好好管教管教。”
对他而言,这乐昌府,只要刘劲还在,就乱不了。他这个知府,不过是个摆设,只负责盖章和享乐。
他正享受着,前院忽然传来一阵喧哗,紧接着,就是衙役们哭爹喊娘的惨叫声。
张德海不耐烦地坐起身:“怎么回事?哪个不长眼的,敢在太岁的府上动土?!”
话音未落。
“轰隆!”
一声巨响。他花重金打造的、用来彰显身份的朱漆大门,被人从外面一斧头劈成了两半。
紧接着,一个浑身浴血、手持巨斧的魔神,带着四百多名同样杀气腾腾的士兵,大步流星地冲了进来。
守在院子里的十几名家丁和衙役,看到这副景象,连抵抗的勇气都没有,怪叫一声,丢掉手中的水火棍,四散奔逃。
魏定一脚踹开公堂的大门,正好与闻讯赶来、身上还只穿着一件丝绸睡袍的张德海撞了个正着。
四目相对。
张德海看着魏定那张被鲜血染红的脸,和他手中那柄还在滴血的巨斧,只觉得双腿一软,整个人不受控制地瘫倒在地。
“你……你们是什么人?你们是钱振将军的兵?不对……你们……”他语无伦次,脑子一片空白。
魏定没有回答他。
他只是随手将腰间挂着的那颗、死不瞑目的都尉头颅解了下来,像扔垃圾一样,扔到了张德海的脚下。
那颗头颅在地上滚了两圈,正好面对着张德海。
“啊——!!”
张德海看着那张自己不久前还与之谈笑风生的脸,心理防线在这一刻被彻底击溃。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尖叫,随即,众人闻到一股恶臭传来。
这位养尊处优的知府大人,竟当场吓得大小便失禁。
他连滚带爬地跪到魏定面前,也顾不上地上的污秽,拼命地用额头撞击着地面,发出“咚咚”的响声。
“好汉饶命!将军饶命啊!!”他哭得涕泗横流,“不关我的事啊!这城里的一切,军务政务,都是刘劲说了算!我……我就是个没用的摆设!钱粮美女,府库里的所有东西,你们要什么,我都给!都给!只求将军饶我一条狗命!”
魏定看着脚下这个丑态百出的废物,眼中充满了鄙夷。
他没有杀他。
只是缓缓地、一字一顿地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公堂。
“本将,乃南境七皇子殿下麾下,神凛军校尉,魏定!”
“今奉殿下之命,前来解救被暴政压迫的乐昌府百姓,吊民伐罪!”
他这番话说得义正辞严,掷地有声,与他那魔神般的外形,形成了极其诡异的反差。
他对着手下,冷冷下令:
“把他给我拖下去,关起来!派人去他的府邸,把他这些年贪赃枉法、鱼肉百姓的罪证,都给我搜出来!”
“三日之后,就在这公堂之上,本将要当着全城百姓的面,公审此贼!”
就在此时,周通派来的信使,也已赶到。
“报告将军!西城兵营已尽数控制!降者一千三百二十一人,顽抗者……皆已伏诛!”
魏定站在那象征着权力的公堂之上,听着手下的回报,看着脚下那滩早已昏死过去的污秽。
乐昌府,这座徐州南部的咽喉之地,在日出之前,已然易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