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另一个声音插进来，是赵轩。他推开人群，站到周晓旁边，沉着脸说：“王翠花，你家三强考不上，那是自己不学无术，怪得了谁？周晓和阿岚老师为了夜校，吃了多少苦？就连我爹都说，这夜校是咱们村的希望！你在这儿瞎闹，丢不丢人？”
王翠花被怼得哑口无言，嘴唇哆嗦了半天，憋出一句：“你们……你们合伙儿欺负我！”
“欺负你？”周晓冷笑，斜了她一眼，“你也配？”
这话像把刀子，扎得王翠花彻底没了脾气。她瞪了周晓一眼，又狠狠剜了阿岚一眼，拽着李芬芳灰溜溜地走了。人群里爆发出一阵笑声，有人还冲她们背影喊：“快走吧，别在这儿丢人现眼了！”
周晓呼出一口气，转身看向阿岚。她站在那儿，低着头，脸颊微微发红，像是被王翠花的话刺伤了。周晓心里一揪，走了过去，低声说：“别听那老泼妇胡说，她就是嘴欠。”
阿岚抬起头，勉强笑了笑，眼底却有层薄薄的水光：“我知道……就是，怪不舒服的。”
周晓看着她那模样，心头软得像被什么揪住。他犹豫了一下，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手掌在她单薄的肩头停留了一瞬，语气放软：“傻丫头，干啥在意她？她就是嫉妒你长得好看，脑子还聪明。”
阿岚被他这话逗得扑哧一笑，脸更红了，嗔怪地瞪他一眼：“晓哥，你又不正经！”
周晓咧嘴一笑，刚想再逗她两句，周小小却蹦蹦跳跳地跑过来，抱着他的胳膊喊：“爹！咱们啥时候庆祝啊？我都饿了！”
“就你嘴馋！”周晓刮了刮她的鼻子，回头看了眼阿岚，眼神里多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那天晚上，夜校的教室里灯火通明。孩子们考上大学的喜讯让整个村子都热闹起来，村民们自发凑了点粮食，弄了顿简单的庆功宴。教室里摆了几张破桌子，上面放着些窝窝头和野菜汤，香气飘得满屋子都是。
周晓和阿岚忙着招呼大家，忙得满头大汗。阿岚端着碗汤，递给一个考上大学的孩子，笑得温柔：“喝点，暖暖胃。”
周晓看着她忙碌的背影，心头一阵暖。他想起这些日子，她陪着他一起办夜校，熬夜改卷子，嗓子喊哑了也不吭声。她的笑，她的倔，她的温柔，像根细细的线，早就缠进了他心里。
夜深了，庆功宴散了。村民们三三两两地离开，教室里只剩下周晓和阿岚。月光从窗户洒进来，照得地上泛着银光。阿岚收拾着桌子，哼着小曲儿，脸上还带着笑。
周晓靠在门框上，看着她，鬼使神差地开口：“阿岚。”
“嗯？”她转过身，头发被月光勾出柔和的轮廓。
周晓喉咙动了动，心跳得有点快。他往前走了两步，站到她面前，低声说：“你说，咱俩这夜校，办得值不值？”
阿岚愣了愣，笑着点头：“当然值！孩子们有出息了，村子也有盼头了。”
周晓盯着她的眼睛，声音低得像在耳边呢喃：“那你呢？你有啥盼头？”
阿岚被他这话问得一怔，脸唰地红了。她低头咬了咬唇，小声说：“我……我也不知道。”
周晓看着她那害羞的模样，心头一热，脱口而出：“阿岚，嫁给我吧。”
话一出口，空气像是凝住了。阿岚猛地抬头，眼睛瞪得圆圆的，像是没反应过来。周晓自己也愣了，脸上难得地闪过一丝慌乱。他挠了挠头，干巴巴地说：“我……我没开玩笑。真的。”
阿岚的眼眶慢慢红了，泪珠儿在眼底打转。她咬着唇，声音颤颤地问：“晓哥，你……你说真的？”
周晓看着她那模样，心头一软，伸手轻轻擦掉她眼角的泪，声音低沉却坚定：“真的。阿岚，这些日子，我早就把你当成了我生命里的人。没你，我这日子过得都没味儿了。”
阿岚的泪终于落下来，她捂着嘴，哽咽着点头：“好……我答应。”
周晓心头一震，像是被什么狠狠撞了一下。他一把将她抱进怀里，紧紧地，像是要把她揉进骨头里。阿岚靠在他胸口，泪水打湿了他的衣裳，却笑得像个孩子。
教室外，白狼趴在门口，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月光洒在它白色的毛上，像镀了层银。
几天后，村里传开了周晓要娶阿岚的消息，大家都乐得像过年一样，纷纷前来帮忙。大壮妈拉着阿岚的手，眼泪汪汪地说：“好闺女，你跟晓子可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赵轩拍着周晓的肩膀，笑得一脸暧昧：“行啊，晓哥，动作够快！”
婚礼那天，村子热闹得像炸了锅。破旧的土坯房前挂满了红布条，孩子们在院子里跑来跑去，嘴里嚷着要吃喜糖。阿岚身穿一袭简单的红裙，脸上抹了点胭脂，羞涩地站在周晓身边。周晓则是一身干净的粗布衣裳，笑得像个傻子，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光芒。
仪式简单却热闹，村民们围成一圈，吵吵嚷嚷地起哄。周小小抱着白狼的脖子，兴奋地喊：“爹！快亲一个！”
周晓瞪了她一眼，脸有点红，但还是低头在阿岚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人群中顿时爆发出一阵哄笑，阿岚羞得满脸通红，捶了他一拳：“你这人！”
“晓哥，你拉我干啥呀？”
阿岚被拽得一个趔趄，话里带着没散尽的笑意。
周晓没应声，手上加了点劲儿，把人往院子角落的柴垛后头拉。
身后划拳劝酒的喧闹声隔开了一些，月亮明晃晃地挂着，柴垛的影子被拉得老长。
“躲躲，太闹腾了。”他把人按在柴垛边上，自己也靠着，带着点酒气的呼吸喷在她耳边。
阿岚刚站稳，还没来得及说话，脸颊边就印上了一个温热的触感。
“你！”她捂着脸，又羞又气，轻轻捶了他一下，“喝了点酒胆子肥了啊？”
“嘿嘿。”周晓傻乐，捉住她捶过来的手，“新媳妇儿，亲一下怎么了？”
“不正经！”阿岚嗔他，却没用力挣开，由他握着手，肩膀顺势挨着他。
夜风吹过来，带着点凉意。
阿岚瑟缩了一下。
周晓立刻脱下自己身上那件还算新的外套，披在她肩头，手指无意间碰到她的手背，凉丝丝的。
他顺势把她的手整个包进自己掌心，来回搓了搓。
“冷了？”
阿岚摇摇头，侧过脸看他，被月光映着的脸颊有些模糊，声音却很轻软：“晓哥……”
“嗯？”
“你说，咱俩这日子……”她顿了顿，像是在组织语言，“能一直这么过下去不？”
周晓搓着她手背的动作停住了。
他没看她，只是把她的手握得更紧了些，紧得几乎有些用力。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闷声开口，嗓子有点哑：
“能。”
“我周晓说的，就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