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初现,为仙盟七十二峰镀上一层金边,山门前已是一片肃杀之气。
乌竹眠、谢琢光、千山三人整装待发,破魔丹悬于乌竹眠腰间玉匣内,散发着淡淡的三色灵光。
丹霞子站在台阶上,絮絮叨叨地往千山怀里塞各种瓶瓶罐罐:“这瓶是解毒丹,这瓶是固元散,这瓶……”
“前辈。”谢琢光忍不住打断:“我们是去打架,不是去开药铺的。”
丹霞子瞪眼:“你小子懂什么!南疆那鬼地方,蚊子都能毒死大罗金仙!”
正说着,远处天空突然传来一阵破空声,众人抬头,只见李小楼正踏着那柄比她人还高的巨斧“震岳”破空而来,鹅黄色的裙摆在风中猎猎作响。
她嘴里叼着根糖葫芦,哼着小曲儿,心情愉悦地朝山门方向飞来:“小师姐!等等我!”
“小楼?”乌竹眠微怔:“你不是随大师兄去处理血灵大阵了吗?”
李小楼拍拍裙摆上的灰,撇嘴道:“别提了,昨天魔界突然传讯,说是‘九幽魔渊’出了乱子,大师兄和三师兄连夜赶回去了。”
话音未落,她的目光忽然瞬间凝固在其中一个身影上,那个站在乌竹眠身侧,一身靛蓝长袍,右臂皮肤下流动着淡金色光泽的青年。
“啪嗒。”
糖葫芦掉在了地上。
李小楼的瞳孔骤然收缩,心脏像是被人狠狠攥住。那个侧脸,那个身形,她绝不会认错——即使过了百年,即使只在画像上见过无数次。
“小……小师兄?”
她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脚下的巨斧突然失控,整个人从半空中栽了下来。
“小心!”
一道蓝影闪过,千山纵身跃起,精准地接住了下坠的少女,烈阳花纹路在阳光下泛起温暖的金红色光芒,将李小楼稳稳托住。
“小师妹,你还是这么冒失。”千山的声音带着温和的笑意,一如百年前那个总是跟在她身后收拾烂摊子的师兄。
李小楼呆住了。
她死死盯着千山的脸,生怕一眨眼对方就会消失,这张脸跟百年前相比要成熟了一些,但那双清澈如孩童般的眼睛却丝毫未变。
“真的是你……”她猛地扑上去,双臂紧紧环住千山的脖子,眼泪瞬间打湿了他的衣襟:“小师兄!小师兄!我以为你……我以为……”
千山轻轻拍着她的背,像哄小孩一样:“好了好了,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丹霞子在一旁吹胡子瞪眼:“小丫头片子,见了师兄就忘了礼数!”
李小楼这才注意到周围还有其他人,她胡乱抹了把脸,从千山怀里跳下来,却仍紧紧抓着他的袖子不放,仿佛怕他再次消失。
“小师姐。”她朝丹霞子打了招呼,看向乌竹眠咧嘴一笑,眼睛却还红着,“我就知道你肯定能把小师兄找回来。”
乌竹眠有些心虚,找回千山已经好几天,但这段时间她忙得脚不沾地,加上千山的状态不算好,所以她都没有告诉小师妹和师兄们。
察觉到她的心虚,抱臂站在一旁的谢琢光有些想笑,霜策剑在阳光下泛着锋利的光,转移话题道:“叙旧完了?该出发了。”
李小楼这才注意到气氛的凝重:“你们要去哪?”
“南疆。”千山简短地回答,右手下意识摸了摸右臂:“处理幽冥裂缝的事。”
“我也要去!”李小楼立刻跳起来,巨斧“震岳”感应到主人战意,发出嗡鸣。
谢琢光挑眉:“我们是去拼命,不是游山玩水。”
“谁拖后腿谁是狗好吧!”李小楼不服气地跺脚,地面“咔嚓”裂开三道缝:“这段时间我勤修苦练,当然,加上大师兄帮了一点忙,现在已经结丹了,够资格了吧?”
千山突然咳嗽一声:“带着吧,我记得小楼的‘震山诀’正好克制南疆的虫蛊。”
乌竹眠看了眼李小楼期待的眼神,无奈点头:“跟紧我。”
李小楼欢呼一声,随即又想起什么似的拽住千山的袖子:“小师兄,你的手……这是怎么回事?”
千山的右臂在阳光下泛着奇异的光泽,烈阳花纹路如同活物般缓缓流动,他犹豫了一下,看向乌竹眠。
“是小眠救了我。”千山轻声说:“当时我神魂几乎散尽,是她找来烈阳花,丹霞子前辈重塑了我的右臂,以此为媒介将我的魂魄重新聚拢。”
李小楼的眼睛瞪得更大了:“烈阳花?那不是传说中的……”
“嗯,生长在南疆火山口的灵花。”千山点头:“小眠为了取它,差点……”
乌竹眠轻咳一声打断了他:“都过去了,不必再提。”
李小楼却已经扑上去抱住了乌竹眠:“小师姐最好了!”
喊完又蹦回千山身边,好奇地戳了戳他的手臂:“这手臂能干什么?能喷火吗?能变形吗?”
千山被她逗笑了:“你呀,还是这么好奇。”
话是这么说,他还是抬起了右臂,掌心向上,一缕金红色火焰“嗤”地冒了出来。
“哇塞!”李小楼拍手叫好:“再来一个!”
丹霞子吹胡子瞪眼:“你以为表演杂耍呢。”
“就一下嘛!”李小楼双手合十,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千山:“求你了小师兄,就像以前你教我炼器时那样。”
千山无奈,只得再次催动烈阳花之力,这次火焰在空中凝聚成一只小鸟的形状,绕着李小楼飞了一圈。
“记得吗?”千山眼中浮现怀念之色:“你一开始想学炼器,把炼器房炸了半边天,差点把大师兄给气死……”
李小楼咯咯笑起来:“然后你替我顶罪,被罚扫了一个月山门。”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百年前的青荇山,阳光也是这般明媚,那时的千山还不是器修大师,只是个喜欢鼓捣各种奇怪法器的少年;而李小楼则是刚入门不久,像是突然得了自由的鸟,整天上蹿下跳的小师妹。
“记得你给我的第一件礼物吗?”李小楼突然说。
千山微笑:“小楼一夜听春雨。”
“对对对!那把会下雨的伞!”李小楼兴奋地手舞足蹈:“每次撑开就会落下小雨,还有彩虹。”
谢琢光忍了忍,低声问道:“我们真的要在这里回忆?”
乌竹眠却若有所思地看着这对重逢的师兄妹:“让他们说吧。”
李小楼沉浸在回忆中:“后来我学体术,你特意给我打造了第一对指套……”
“‘震山’系列的原型。”千山点头:“可惜后来在魔潮中损毁了。”
“才没有!”李小楼神秘兮兮地从储物袋里掏出一个布包,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是一对已经褪色的指套,虽然布满裂痕,但依然能看出当年的精巧设计。
千山愣住了:“你……一直留着?”
“当然啦!”李小楼骄傲地昂起头:“这可是小师兄送我的第一件武器!”
千山的眼眶微微发红,他伸出手,轻轻抚过指套上的裂痕:“那时候你才这么小……整天缠着我教你炼器,结果把炉子炸了三次。”
“那是因为你的步骤有问题!”李小楼不服气地嘟囔。
“明明是你把火灵芝当成了朱砂……”
两人相视一笑,仿佛又回到了无忧无虑的当年。
丹霞子在一旁看得直摇头:“两个长不大的孩子。”
乌竹眠的眼中却闪过一丝柔和。
她知道,当时千山出事对李小楼的打击有多大,就算她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年少的小姑娘,但内心深处却始终保留着对小师兄的那份依赖。
“小师兄。”李小楼突然压低声音:“你的手臂……是不是还会疼?”
千山一怔:“你怎么……”
“你每次疼的时候,指尖都会不自觉地发抖。”李小楼认真地说:“就像现在这样。”
千山这才注意到自己的指尖确实在微微颤抖,他苦笑着握紧拳头,担心她担心,随口道:“只是烈阳花与我的神魂还未完全融合,偶尔会有排斥反应罢了。”
“我能帮你什么?”李小楼急切地问。
千山摇摇头:“时间会解决一切。”
他看向远处的山峰:“就像当年你学不会控火,现在不也……”
“现在还是学不会。”李小楼理直气壮地打断他:“所以我改练体术了嘛。”
众人忍俊不禁,连一向冷面的谢琢光都微微勾起了嘴角。
“好了。”乌竹眠终于出声:“该出发了。”
李小楼立刻站直身体:“是!师姐!”
她偷偷对千山笑了笑:“路上你再给我讲讲这些年你都去哪了。”
千山笑着点头,目光却不自觉地落在自己的右臂上,烈阳花纹路深处,似乎有一丝黑气一闪而过。
李小楼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她兴高采烈地收起巨斧,蹦蹦跳跳地走在千山的身边,时不时回头催促众人快些。
阳光洒在这对重逢的师兄妹身上,仿佛时光从未将他们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