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陆明煦和娘亲那里学到的,就是不能轻易许下承诺,尤其是面对一个无期限的可能。
至少,他不能让别人跟他一起等待。
“李婶,我明白的。”
佑景低了低头:“我年纪还太小,无法给正春一个保证。”
“不过我们到底是一起长大的情谊,无论正春以后是否会选择我,我都会很高兴的。”
“倘若她不想嫁人,我也很希望她能过上很好的生活。”
即使他们不能在一起,他也有能力让正春过得衣食无忧,这是他唯一能确信自己做得到的。
李婶看着佑景上了车,轻轻叹了口气,转身回到了院子,只见正春已经开始挖坑,准备种枝条了。
李婶没有阻拦,和正春一起挖坑,故作随口问道:“这次佑景回来,你打算怎么办?”
“你也知道,他以后的路和你要走的路再也不会重合了。”
正春动作一顿。
李婶又道:“我就你这么一个孙女,你娘也只有你一个女儿,做皇帝的妃子自然是有各种好处的,可我们舍不得让你进宫,和一群女人争宠,在宫里从天黑守到天亮……我和你娘还不能陪在你身边,那得是什么滋味?”
“我和你娘的意思是,不如就让你嫁个附近的男人,起码一辈子就你一个,我和你娘也能时刻照拂你,以后你生了孩子,我们也能陪在你身侧。”
正春没有说话,沉默着将枝条插进土坑,开始埋土。
她一直都知道,即使奶奶很敬佩陈映晚,但奶奶依旧不会给自己和陈映晚一样、不嫁人的选择。
在奶奶的观念里,她早晚要嫁人的。
可正春始终觉得,她的人生不该是嫁给一个普通人,相夫教子过一辈子。
她有很多事情想做,从她遇见陈映晚、看到陈映晚能做那么多事情开始,这颗名为“不甘”的种子就在心里生根发芽了。
如果她一定要嫁人,她希望自己能嫁给一个对她接下来想做的事情有所助益的男人。
而到目前为止,她只在佑景身上看到了这种潜力。
佑景以后的确可能有很多女人,但奶奶说得也不对,难道普通男人就不会变心了吗?
如果她听了奶奶的话,嫁给了一个表里不一的男人,成婚后被背叛欺负,谁又能来帮她呢?
而对佑景,正春起码还有青梅竹马一同长大的情谊在。
有陈姨那样的娘亲在,佑景再长歪也歪不到哪里去。
正春将最后一捧土放下、拍实,开始浇水。
正春是有野心的,她也并不觉得自己拥有野心是一件错误的事情。
要怪,就只能怪她生不逢时。
但她也不会因此放弃挣扎。
只要她活着,她就会挣扎到最后一刻。
.
佑景回家的第二天,就去找了俊山。
俊山昨天在村口等了一天没等到佑景。
回家后,爹爹周逢说佑景如今身份不同往日,哪里还会见你一个说书的。
俊山气恼地把自己关在屋里,晚上也没出来吃饭。
没想到今天一大早,佑景就出现在了门口,把一家人都惊到了。
秦素问拉开院门,佑景便立刻闪身进屋,小声道:“我是偷偷过来的,村里人没看到。”
秦素问压下声音:“快进屋喝茶。”
周逢也一副局促的模样,侧身让路。
而周俊山一醒来看到的就是佑景在自家屋里喝茶,他揉了揉眼睛,还以为做梦呢。
“……佑景,真的是你?”
秦素问连忙锤了他一拳:“小声点!生怕别人不知道佑景在咱们家!”
昨儿个佑景没回来,山上的老屋就被围得里三层外三层,要是让村民知道佑景在这儿,那今儿个佑景怕是出不去了。
“我就知道你肯定会来找我!”俊山咧嘴笑了,又神气地看了一眼周逢。
他说什么来着?
他们可是过命的交情!虽然只有他过了命。
总之,他就是知道佑景不可能对他不管不顾的!
“快来!”俊山把佑景拉进了自己的屋里,又把自己写的话本递给了佑景。
佑景面露讶异:“你会写这么多字了。”
俊山得意道:“那当然!许你摇身一变当上太子,就不许我花大半年学书写字?”
虽然字有点丑,但写个话本还不成问题。
“你快瞧瞧,自打你变成太子的事儿传回来,我就开始写了。”
“这里面是你从小长大的经历,我本来想直接在茶馆开讲的,但我爹说你现在不同以往了,我要是随便讲,脑袋可能保不住。”
佑景笑了。
这倒是确实,即使他不介意,可怀州的官员却不一定会不介意。
毕竟佑景不单单是状元了,这种事关系到皇家颜面。
“我看看,你不会所有事儿都写上了吧?”
佑景一边问一边翻看。
俊山不屑:“怎么可能?你当我傻啊,你是我兄弟,我肯定要美化你的啊!”
“你看看,里面有好多事儿,我都把你写得特别光明伟岸……”
“保管这话本传出去之后,所有人都喜欢你这个太子。”
佑景静下心来,开始一字一句地读。
虽然字丑,但是不难认,而俊山话本讲多了,遣词造句上也颇有心得体会。
这话本竟然真的写得不错。
而且更让佑景满意的是,里面娘亲也占了很大的比重。
看到佑景露出满意的神色,俊山更加高兴了:“我就说你肯定会喜欢吧?”
“陈姨和你的那些事,我都知道。其实你要不是太子,这本话本我都想写陈姨当主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