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芷兮说得很冷漠。
这话无疑让顾衡有些受伤。
“芷兮，我是真的不知道你的存在……”
顾芷兮直接打断：“挺好，那以后就当也不知道吧！明天我会让育儿嫂把孩子送过来，你来这里接他们。”
说完，顾芷兮直接走进了会议室。
顾衡受伤地看着门口顾芷兮消失的方向，久久回不过神。
李奇是真的没想到顾芷兮会这么决绝，那身上散发出来的冷意，让李奇这个见惯了各种人的警官都有些招架不住。
他尴尬地看向顾衡：“顾先生，我想芷兮她应该是一时还没能接受，您也清楚，这些年她身上发生了不少事，尤其是家人对她的伤害，她会排斥亲人，您应该也能理解她吧？您给她点时间。”
顾衡将脸埋进掌心：“是我对不起她，对不起她妈妈！”
顾芷兮走出了警局，大口的呼吸，压下心头的那种异样情绪。
她对顾衡谈不上恨，但也很难接受。
她刚要打车，抬头就看到了对面停着熟悉的车。
厉寒沨对她挥挥手，她看辆车刚好没车，快速跑过去。
厉寒沨已经从车上下来，给她打开了副驾的车门。
顾芷兮看了他一眼：“你怎么跑出来了？不在家好好修养？”
厉寒沨笑得淡然：“其实我这伤早就没事了，就是你太小题大做了。”
顾芷兮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上了车。
顾芷兮刚坐进去，厉寒沨弯腰体贴地帮她把安全带扣好，这才帮她把车门关上。
他往主驾走的时候，看到警局门口，顾衡和李奇站在一起，往他们这个方向看，他对着顾衡点了一下头，拉开车门上了车。
顾芷兮从后视镜也看到了顾衡。
厉寒沨一边启动车子，一边道：“如果你心里有什么想法，都可以和我说。”
顾芷兮自然明白厉寒沨在说什么，心里自然是感动的。
厉寒沨嘴上说自己的伤早就好了，可是她清楚，厉寒沨的伤自然还需要养一段很久，毕竟那可是枪伤。
这个时候这么跑出来，自然是担心她。
她挤出一个笑容：“好，我知道，谢谢你。”
厉寒沨伸手揉了揉顾芷兮的发顶：“你永远不用和我说谢谢，只要需要，直接和我说就好，我随时都在。”
顾芷兮默了一刻，这才开口：“他的出现，我并不开心。在我需要的时候，他们都不在，如今我已经学会了独自面对一切，他又出现了，可是对我来说还有什么意义？”
在厉寒沨收到消息的时候，李奇已经和他说了所有的情况，包括顾衡的情况。
他笑了笑，很客观道：“其实，或许你可以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这对你和他都是公平的，也或许得到的是另一种结果。”
他很清楚其中的缘由，但是这些不该由他来说，而且也应该是在顾芷兮自愿接受的情况下，接受顾衡的解释。
顾芷兮看着厉寒沨，认真的考虑厉寒沨的话。
顾芷兮再次见到顾衡是两天后。
顾芷兮刚遛完小白回来，出了电梯就看到顾衡在楼道里徘徊。
她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淡声道：“找我？”
在前一天，顾芷兮已经让林姐带着孩子去了顾衡那边，所以顾衡自然不是为了儿子而来。
顾衡搓着双手，神色中全是紧张。
顾芷兮转手按下了电梯：“跟我来吧。”
顾衡赶忙跟着顾芷兮上了电梯，随后顾芷兮牵着小白走在前面，带着顾衡来到小区外的一个咖啡店。
小白不能进入咖啡店，顾芷兮把它拴在门口的宠物休息区。
小白乖巧地趴在门口等顾芷兮，顾芷兮寻了个位置，自己点了一杯拿铁，随后对顾衡道：“喝什么？”
顾衡点了一杯美式，待服务员离开后，才忐忑地看向顾芷兮。
顾芷兮直接道：“说吧。”
顾衡一时还没反应过来，顾芷兮补充道：“不是有话想说？说吧，今天给你这个机会，你说，我听着。”
顾芷兮的态度虽然依旧冷漠，可是她能愿意听顾衡的解释，这还是让顾衡很意外的。
虽然今天他来找顾芷兮，就是为了能让顾芷兮听他解释，他都不想好了各种说辞，怎么劝说顾芷兮接受，愿意听他说。
现在顾芷兮这么痛快，让他反而有些无措。
顾芷兮见状，道：“没的说？那我就走了。”
顾衡赶忙道：“芷兮，等一下。”
服务员刚好把咖啡端上来，顾芷兮拿起小勺搅拌了两下，端起来喝了一口，静等顾衡接下来的话。
顾衡片刻后开口道：“我和云绮是在大学时认识的。”
顾芷兮反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个云绮是谁。
叶云绮，她的生母。
这个人对她来说还是很陌生的，连带着这个名字都觉得陌生。
“云绮在艺术系，我在计算机系，她很有天赋，长得也很漂亮，是个很有魅力的女孩，我也是对她一见钟情，后来我们相爱了。”
“那段时间是我们最快乐的时光，后来我们毕业了，叶家让云绮回家，我反正是孤儿，去哪儿都一样，我就陪着云绮回来海市。”
“那个时候我才知道，原来云绮是叶家的千金，回去后发现叶家已经给云绮安排了联姻对象，叶家让我们分手，云绮不同意。”
“叶家说云绮如果非要和我在一起，就再也不是叶家的孩子，云绮性子拧，就真的离开了叶家。”
“后来我们去了杭市，开始了我们两个人的新生活，只可惜虽然给了云绮一个婚礼，但因为云绮没有户口本，我们不能领证。”
“云绮说只要我们两个人好好的，有没有那个证都无所谓。”
“为了给云绮一个好的生活，我开始创业，那时候我们的日子过得虽然拮据，但却简单幸福，后来我的事业也开始有了起色，一年时间就做得风生水起。”
“也就是那时候，我也被人盯上了，他们一开始想收购我的公司，我不同意，他们就开始用一些非常的手段。”
“我频繁遇到意外，几次险些丧命，他们如果只针对我自己就算了，直到云绮也遇到了意外。”
“后来我为了让云绮避开危险，假意和云绮分手，只是为了让所有人相信，我也没告诉云绮。”
“云绮以为我抛弃了她，就离开了杭市。我不敢去找她，想着等解决了麻烦再去，不曾想这一等就是一年。”
“解决了麻烦后，我再去找云绮时已经不知道她去了哪儿。这些年我一直在找她，但华国太大了，她又故意躲着我，我怎么可能找得到。”
“如果我知道她在离开时已经怀了你，我是说什么都不会让她一个人离开的。”
“我知道精子的原因，我找了她太多年了，找到我的年纪越来越大，我想着只要能找到她，只要她还想要，哪怕她年龄大了，终归还有希望。”
“其实我能理解她为什么把你换给顾家，她应该是想保护你，她应该也清楚当年的意外是有人故意为之，她大概以为那些都是我做的。”
……
顾衡给顾芷兮讲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故事足足讲了半个多小时。
顾芷兮听完，心里说不出来是什么感受。
她能感受到顾衡很爱很爱叶云绮，每当他说到“云绮”的名字时，眼睛里的光都是柔和的。
只不过，对于这样一个突然闯进她生活中的父亲，她还是难以接受。
顾衡说完他和叶云绮的故事，目光终于看向顾芷兮，“芷兮，我和你说这些，并不是为了给自己开脱什么，云绮这怀孕的时候，我一无所知，这首先就是我有一个丈夫的失职。”
“而且，我没能保护好她，让她一个人被迫离开，也是我的失职。还有，我让她误会是我要害她，更是我的失职，我当初不该选择那么极端的方法。”
“这些全是我的错，云绮的结局，你的那些磨难，全都是我的责任，我没能做好一个丈夫，也没做好一个父亲。”
“我不求你们的原谅，如果你愿意，我希望能给我有一个机会弥补。当然，如果你实在不能接受，我也不会勉强你，我只希望你能幸福，能快乐，我会默默地守护你，绝对不打扰你的生活。”
顾芷兮对此并没表态，而是问道：“那个孩子在你那儿还好吗？”
顾衡点头：“嗯，我把他和小林安顿在我京市的房子了，我打算以后也在京市定居，我的事业虽然主要在杭市，但是你们都这边，我只想离你们近一点。”
“如果你想看他了，也可以随时过来看他。哦，对，这个是地址。”
随即，顾衡将一个地址递给顾芷兮。
当然，他留在京市也是有私心的。
他希望能离顾芷兮近一些，万一有一天能打动这个女儿，他还是希望能和她父女相认。
顾衡其实这几天也跟做梦一样，完全没想到这个年纪了，还能天降儿女。
怎么说这种老来得子的事情，都是值得高兴的，只可惜他最爱的云绮已经不在了，当年那一别，竟然就成了永别。
顾芷兮接过纸条，并没拒绝，也没表态。
她不能说现在就接受了顾衡，只能说，现在只是确认这个男人不算是个渣男。
仅此而已。
顾芷兮离开咖啡厅之后，顾衡又在这里坐了很久。
他在这商场上纵横二十年，从没感觉有一件事这么难。
也从来没在一个人面前这么卑微过。
顾芷兮回到家，厉寒沨正在等她吃饭。
“怎么这么久才回来？我都要出去找你了。”
顾芷兮实话道：“碰见顾衡了，和他去聊了聊。”
厉寒沨是知道顾衡那些事情的，听到这话有些意外。
但他见顾芷兮的面色并没有什么变化，有些不确定地问：“聊得还好吗？”
顾芷兮给小白洗了爪子，擦着手：“只是听了他和叶云绮的故事。”
厉寒沨点头，伸手揽住顾芷兮的肩膀：“嗯，不用勉强自己，如果想接受他就接受，不想接受就不接受，不管怎样，你都还有我。”
顾芷兮看向厉寒沨，这个角度看去，厉寒沨的目光很柔和。
厉寒沨就这样与她对视，没有催促。
顾芷兮片刻后，才点头：“谢谢你。”
话落，厉寒沨蹙了蹙眉，脸色一沉，低头直接吻住了顾芷兮的唇瓣。
顾芷兮虽然意外厉寒沨突然吻她，但也没拒绝。
厉寒沨吻得并不温柔，还带着一些惩罚意味地轻咬着。
片刻后，厉寒沨才放开了顾芷兮。
顾芷兮有些不满的皱眉看厉寒沨，等待他给一个解释。
厉寒沨道：“这是惩罚，以后你再说谢谢，还要接受惩罚，甚至每次都会加倍。”
顾芷兮愕然。
她深刻怀疑，厉寒沨就是故意想亲她，可是她没证据。
顾芷兮的暑假生活算是正式开始了，她利用一个月时间，终于考下了驾照。
在拿到驾照的这一天，她同时收到了两件礼物。
一辆来自厉寒沨的迈巴赫。
一辆来自顾衡的兰博基尼。
顾芷兮看着两人同时递来的车钥匙，心里一阵唏嘘。
她没接车钥匙，而是道：“一起去吃个饭吧。”
厉寒沨自然不觉得怎样，这句话让顾衡顿时受宠若惊。
这是知道顾芷兮的存在以来，第一次和宝贝女儿一起吃饭。
顾衡立刻道：“我来安排，我知道一家不错的餐厅。”
顾芷兮没拒绝。
这时一辆相对低调点宝马车停在了三人面前，一个销售打扮的年轻人走下来，将车钥匙递给顾芷兮。
“顾小姐，这是您定的车，一个星期之内，正式车牌会邮寄到您家。”
顾芷兮接过车钥匙，道了谢。
厉寒沨和顾衡都讶异不解。
顾芷兮居然放着他们百万豪车不要，就买这辆几十万的宝马？
顾芷兮没理会两人的目光，率先坐上驾驶位：“你们要坐我的车吗？”
随即，两人没有半分犹豫，直接坐上车。
车子开到一个四合院门口，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笑盈盈地走过来：“小兮，来了。”
顾芷兮下车，将车钥匙递给女人，女人转身又交给一个年轻的男人：“把车停到停车场。”
男人恭敬地接过钥匙，把车开走。
厉寒沨和顾衡打量着院门：“芷兮，不是说要吃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