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南明宫，楚翎发现自己后背出了一身冷汗。
“公主！”郑秋迎出来。
“秋娘。”她露出虚弱的笑，“还好你及时提醒。”
自从结案，她已经很久没见高勉了，甚至刻意避开他，没想到这回只是路上相遇，父皇居然就留意到了。
如果她这回没有主动去福宁殿，不经意地把理由说了出来，父皇会怎么想？
郑秋松了口气：“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楚翎将路上的事说了一遍，苦笑道：“没想到有朝一日，我竟要这样防着父皇。”
郑秋何尝不难过：“若是娘娘在天之灵，看到这一幕……”
提到母亲，楚翎反而带了几分嘲讽。无论父皇表现得对母后多么怀念情深，都不能否认一个事实。他亏待了母后留下的骨肉，无视大哥被害的事实，甚至包庇凶手。
这情到底还有几分，真是难说得很。
楚翎发现自己越来越冷漠了。刚回来的时候，她对父皇满是孺慕之思，希望这辈子好好保护父皇，重续父女之情。现在她看着父皇，只觉得恐惧可怕。
“不能再拖下去了，时间拖得越久，越容易坏事。”她转头道，“秋娘，给蒋先生传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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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张的氛围中，年关一天天逼近，朝堂的忙乱也逐渐平息。
过了腊月二十，各衙门封印，皇帝案头堆积如山的奏章也一天天少下去，清闲起来。
宫中越发热闹，到处张灯结彩，人人换上新衣，喜气洋洋。
终于，除夕到了。
楚翎一大早起来，看着郑秋指挥宫人做最后的清扫，依照家乡风俗往宫殿角落里喷洒药酒，驱虫避疫。
随后去各处宫殿请安。皇帝、淑妃、贤妃……还有一宫主位的昭仪婕妤等。
过年嘛，自然是要收压岁钱的。她还没成婚，那就还是孩子。
宫妃们也乐得给她。陛下最宠公主，平常她们想巴结都没门，现在有机会当然要打好关系了。
楚翎喜滋滋收完一圈压岁钱，回南明宫。接着便是其他人来向她请安了。
宫里孩子少，都不到独立出门的年纪，这个就省了。其他女官、宫人，过来请安的都领到了福钱。
到了傍晚，人终于散去，而家宴终于开始了。
楚翎早早过去，结果人已经不少了。
王婕妤牵着小皇子过来，笑着引导：“翔儿，这是你姐姐，快去请安。”
小皇子不过两岁多，比谨儿还小一些，迷迷糊糊照着母亲的意思行礼：“姐姐……”
王婕妤生得白，小皇子也是玉雪可爱，楚翎笑眯眯地跟他说话：“认得姐姐吗？”
小皇子道：“认得，姐姐好看。”
楚翎哈哈笑，拿了个荷包给他：“这是压岁钱，收好了哦！”
“谢谢姐姐。”
楚翎又逗着他说了一会儿话，方才放他回去。
王婕妤生的这个小皇子，论起来排行第五。楚翮之后，宫中也出生过两个皇子，但都没有养大。五皇子现在也才这么点，到底能不能长成也不好说。
这般想着，淑妃到了。
自从有喜，淑妃很久没在人前现身了。宫妃们怕惹事，也不敢上永春宫的门，算下来已经有几个月没见了。
这一见，大家都吓了一跳。
淑妃很瘦，脸颊都凹下去了。今日施了脂粉，看着还算有点气色。
四个多月的肚子不太显，但在她瘦骨嶙峋的身躯上，又格外突出。
楚翎见过淑妃先前的样子，倒是觉得她今天的状态不错，太医们还是用心了的。
众人小心翼翼上前见礼。
淑妃露出笑容，像往常一般贤淑和气：“姐妹们不必多礼，我如今行动不便，都免了吧！”
众人松了口气，纷纷应是。
贤妃迎着她落座，说道：“陛下特意吩咐了，姐姐今日舒适为主，节礼能免则免。若有不妥当的地方，姐姐直说便是。”
淑妃看着宴上的布设，颔首：“好，贤妃妹妹辛苦了。”
自从皇后过世，便由她执掌后宫，往常这种宫宴都是她办的，今日一看，贤妃办得也不差，到底是高门显贵的出身。
淑妃心里微微发酸，不自觉摸了摸肚子，又露出笑容。
没关系，她有孩儿，这才是最要紧的。
不多时，吕婵到了。
楚翎招手：“大嫂，谨儿！”
吕婵微微一笑，先给淑妃和贤妃请过安，才带着孩子过来。
“阿翎，给，压岁钱。”
楚翎乐了：“大嫂你没忘啊！”
“怎么能忘？明年还不知道能不能给呢！”吕婵在她旁边坐下。
虽然太子不在了，但她封号还在，该有的待遇一点不差，位置也不会轻动。
楚翎明白她的意思，说道：“大嫂可别想省这一笔，明年指定还要给！”
吕婵莞尔一笑。
其实她也这么觉得，阿翎这脾气，没有看得上眼的，定然不肯成婚。
“姑姑，我的呢？”谨儿向她讨要。
楚翎亲昵地刮刮他的鼻子：“你娘给一个，你就讨一个，挺会的啊！”
谨儿嘻嘻笑道：“给不给嘛！”
“给给给。”楚翎拿出准备好的小荷包，“收好了！”
“谢谢姑姑！”
楚翎笑眯眯摸了摸他的头，说：“还好宫里孩子少，不然我可亏了。”
吕婵道：“来年就多了。”
淑妃要生了，再加上庞榆……
楚翎只是笑笑，没有接话。
想到庞榆，人很快到了。
她孕期已经五个多月了，肚子十分明显，人也看着胖了一圈，珠圆玉润的，跟淑妃形成鲜明的对比。
“母妃，贤妃娘娘。”
别人哪敢让她行礼，急忙免了，让她坐下。
于是庞榆坐到吕婵对面，加入谈话：“大嫂和阿翎说什么呢？这么开心！”
“说明年又要多几个孩子了。”吕婵笑着回了句，关切地问，“弟妹最近还好吧？可还适应？”
“还好。”庞榆摸着肚子，脸上都是笑意。
她前面怀过，但都没留住。这回五个多月还好好的，能吃能睡，心满意足。
楚翎看着这一幕，不禁纳闷。她记得庞榆这孩子也没留住，怎的这会儿一点征兆没有？前世也是这样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