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院判说,“小人不要钱的。小人会竭尽所能地帮娘娘解毒的。只是说,皇后娘娘身边离不开人,康姑姑岁数太大,外头丫鬟见皇后七窍出血,能端住药碗有这个胆子给娘娘喂药或者近身服侍的,根本就没有。姜玉公主身怀六甲不能劳动。而小人...又是男子,多有不便之处。缺个女主子来操持内宅事情。”
姜元末垂眸,他府里哪里有什么女主子,就他和他娘两个罢了,如果他娘死了,府里就剩他一个,“我来喂我娘吃药,伺候病床前就行了。人命跟前,礼节都是次要的。养儿不就是防老的。”
院判说,\"二爷您真是孝子。但娘娘不是服药三两次,或三两天就可以了的。您眼见不是就要去洛京平定宋邝之乱了?\"
便在此时,来福公公从皇宫下来了,进来就躬身在姜元末的身前,“王爷,奴才奉皇上之命,邀请王爷进宫赴宴喝酒,皇上亲自给您践行,宋邝在洛阳盘踞,当地老百姓不能安居乐业,皇上忧国忧民,为百姓操碎了一颗心,担心百姓到不思茶饭的地步,命您即刻动身去镇压宋邝呢。”
姜元末简直觉得自己难受得快死掉了,娘亲快死掉了,父亲又急着要杀他,女娘又伤透了他的自尊心,把他的计划毁得一塌糊涂的,他安静了很久,“我母亲病重。皇上可否宽限几日?”
来福公公言道,“皇上自然知晓母子连心,皇上特准您今晚践行宴后,回府再住一晚,陪伴母亲。明日一早便动身吧。皇上不追究皇后下毒之事,可见皇上是真心要给王爷您修复父子感情呢。”
张院判煎了药,正要递给姜元末,却因为来福公公的到来而打住了。
皇命不可违抗,否则便是以下犯上,是居功自傲,康姑姑连忙将药碗接了过来,随即一手端着碗,一手就要去扶娘娘半坐起,可她自身就七十来岁的老人家,是温婷的陪嫁嬷嬷,岁数太大,根本弄不动半死不活的温婷,口中咒骂门外的小宫女门:“到头来,没有一个有用的,全都是绣花枕头,七窍出了血而已,个个吓得鹌鹑一样。”
老人家又是人精,府里缺女主子,她当下就表现的特别无能,哼哧半天也搬不动温婷起来。
姜玉看了看苏民安,和康姑姑倒是挺有默契的,她抱着肚子说:“哎呀,我腹痛了起来。不然本公主倒可以给嬷嬷搭把手。”
康姑姑也看了看苏民安,随即对姜玉颇为嫌弃道,“殿下身怀有孕,过了来出力只怕老身还得分心照顾您。殿下就不要添乱了。”
来福公公催促姜元末,“王爷,速速换了朝服,随奴才进宫去赴宴,皇上为您准备了好酒好菜,皇上就等着您凯旋归来,继承储君之位呢,皇太子可不如您有谋略。”
姜元末哪里不明白皇上忌惮他因为温婷之事而在京造反,宋邝远在洛阳来救不及,皇上担心他拿下京城,谋反篡位,而他自身并不希望交火伤及百姓,当下又放心不下温婷。
他就看着七十岁的老嬷嬷那样吃力的在服侍温婷,不知什么时候,康姑姑也老态龙钟了起来。
苏民安步了来,对姜元末言道:“我来给阿娘喂药,你去换朝服赴宴吧。”
姜元末嗤的一笑,便收敛了笑意,“随便你。”
苏民安理解,他在笑她猫哭耗子假慈悲,他笑她叫温婷阿娘,属于是虚情假意,其实她就是真情实感。
陈子宴对苏民安不满意的厉害,只说,“你会那样好心喂药么?不会偷偷把解药倒了吧?你不是记恨那几年皇后冷落你,你在扬州四年连个消息都没给皇后递?”
苏民安见康姑姑老胳膊老腰的吃力的很,她便伸手到康姑姑跟前,“康姑姑盯着我就是了。”
康姑姑忙把药递到苏民安手里,口中说着,“瞧瞧,遇见大事,还是安主儿支事,不似外头那些绣花枕头,端个药碗吓得花枝乱颤。”
苏民安将药接了过来,手抄在皇后的肩颈底下,将人半扶半抱了起来,手法利落的给人灌药。
姜元末见药喂到了皇后嘴里,他当下放心了些,便举步往外走去,到门处,顿步,回头看了一眼苏民安。
苏民安正望着他的背影,他回头,正巧和她视线相撞,她没有闪躲。
姜元末先收回视线,他紧了紧手,步了出去,她突然背着包袱带着苒儿回府,是在打算什么,看她那个样子,好像回来就不走了似的,或者,先给他希望,但还是会走的,再把希望也一并带走。
是要再度把他弄到手,再如今日一样一脚踢开么,这次要温婷的命,下次是要他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