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阿巴住进了宽敞的王府里,晓得了如今盘州的几个州域也被拿了下来,笑得合不拢嘴。
饭局之上,毫不吝啬对李镇的夸赞:
“怪不得李长福那老家伙中意你,让你挑起这么重的担子,敢情我们家镇娃子本事可大哩。”
苏阿雅塞得嘴巴里鼓鼓囊囊,附和道:
“兄长最棒了。”
老阿巴也对吴小葵满意得不行,
“镇娃子眼光也是极好,瞧瞧找的这孙媳妇儿,阿巴打心眼里都满意的很!
这眉如梢眼如月,好俊的女娃娃!”
吴小葵难得害羞地红了脸。
苏阿雅刚刚咽下吃的,这又把嘴里塞得鼓鼓囊囊,跟着附和:
“嫂子最美了!”
李镇拍了拍苏阿雅,
“小心点,别噎着。”
苏阿雅“嘿嘿”笑了几声,喝了几大口肉汤,才打了个饱嗝,沉默片刻,才道:
“要是阿弟也能喝上这一口汤就好了。”
说完,整个桌子上的氛围都陷入了一种沉默的悲伤。
李镇想起,那时候山头之上,那小小的手拉着自己,塞给自己一只石头蛊。
如今正藏在衣兜里,如何也没动过。
“阿弟说要让天下人吃上石头蛊。”李镇微叹。
苏阿雅眼眶红红,继续埋头吃饭去了。
一旁的吴小葵虽然不知道阿弟是谁,但已经通过阿雅和李镇的反应猜到了七八成。
便轻轻拍了拍二人的背,示意安慰。
许久不动饭食的老阿巴,从衣兜里摸出来一个石头蛊。
递给了吴小葵。
“丫头,这是我们苗地的石头蛊,可以吃,大荒时候,代做饭食,救了不少人性命。”
吴小葵接在手里,毫不犹豫地吃了下去,便觉口中生津,虽然没有想象中那么甜,但却足够清香。
“好吃……”
“我那孙儿是一只石头蛊,我将他捏成了人,他的命便是救当初泡在冲喜河里的镇娃子。
他常常记恨我,有时蛊性和人性拎不清,便会说要杀了我。
可他来了我的厢房,也不过是往我嘴里塞些石头蛊,一边塞,还一边道,
‘阿巴,我舍不得你死,可你给我人身,又让我短寿,阿巴吃石头蛊撑死吧。’
我那孙儿可爱,又可怜。
可惜蛊生苦短,他的命,从我捏他做蛊人的那一刻便是注定了的。”
老阿巴说完,长长一叹,便起了身,离开了坐席。
李镇如今才觉,老阿巴身上流露的气息,竟与那张家的食祟仙平分秋色。
是爷爷高攀了。
吴小葵听罢,总觉得在老阿巴的话里悟出了什么,可仔细想想,却也云里雾里,什么都不懂。
直到冬日的雪更盛,更冷,檐上雪水在晴日消融,又在阴冷晨时冻成了冰柱。
吴小葵观雪,又观冰柱,日复一日。
她似乎悟出了什么。
李镇时常陪在她跟前,每天都在问,
“小葵,你在修行么?”
吴小葵不知道,只能模棱回答,
“我在观命。”
“观命?”
“雪的命,是消融,还是降落?”吴小葵问。
李镇想了想,答道,
“覆于荒野,孕育百生,雪的命是福泽。”
吴小葵恍然。
一日后,李镇再来看她,却发觉她身上长了一层似蚕蛹的皮囊。
她将自己包裹起来了。
李镇不解,但不敢乱动,只好找来见多识广的猫姐。
猫姐见状,一张窄短猫脸上竟出现了难以言喻的惊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