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箓·大梦千秋。
张家要术,绝品符箓,炼制之难如登天。
便是入梦百年,世间一日。
可用修行,可用悟道,可用万般法。
而张玉凤炼制此符,不为了别的,只为了让李镇走出缠心劫。
……
这是一个与张玉凤认知完全不同的世道。
这里没有诡祟,没有奴隶,没有五花八门的门道,没有江湖。
只是从没见过的高楼,从没见过的马车。
她的邻居是一个叫李镇的小男孩。
打小二人便是青梅竹马。
二人如胶似漆,连上厕所也要在一块。
后来年纪越大,有了叛逆期,二人却在追求自己所谓的“白月光”。
可兜兜转转,无论怎么绕弯子,他们总是能相逢。
李镇意气风发,少年时便展露写作天赋,更在大学时,便写出了脍炙人口的作品。
这个世道,男人先立业,后成家。
李镇笃定自己一辈子的缘分就是那绕不开的张玉凤。
二十五岁时,两个人结了婚。
每天和彼此在一起的日子,便跟度蜜月一样。
张玉凤的记忆,会时不时传入脑海。
可她却不想记起那么多的事,甚至忘了这是一场梦。
她想死在里面,永远不出来。
三十岁时,二人有了自己的孩子,是个女娃,起名李念玉。
学区房,养孩子,压力不小。
二人没了当年的激情,有的只是相濡以沫。
四十五岁时,李念玉步入青春期,每天叛逆,气得李镇和张玉凤一阵头痛。
“念玉跟你当初没什么区别!”李镇吐槽道。
张玉凤则是笑笑,
“那能一样么?那时候我就知道我们未来肯定会在一起,念玉不一样,她没有青梅竹马。”
五十岁时。
张玉凤得了癌症,化疗剃光了头发,可病情却不见好转。
李镇每日都候在床前,头发已经全白。
他日日抽着烟。
那一天,张玉凤在病床上,擦拭着李镇的泪水。
摸着他为了自己不害怕而剔的光头,
“李镇,我好痛,可是我又舍不得你……”
李镇无声哭泣,浑身战栗。
一周后,张玉凤死了。
火化。
下葬。
李镇像个没有骨头的木头人,站在坟前。
李念玉哭成了小泪人,
“爸爸……我们永远都见不到妈妈了。”
“乖,你还有爸爸呢。”
同年,冬。
李镇确诊肺癌。
他不想化疗,也不想做些无谓的挣扎。
李镇死了。
……
二人再睁眼时,却是在一个帮子里学着本事。
李镇带着前世的记忆,却也见到了朝思暮想的张玉凤。
她还是如青春时那般,喜欢穿火红色的裙子。
坏脾气都留给别人,温柔都留给李镇。
李镇喜极而泣,便在这世道里发奋图强,甲子功夫,便修成了食祟仙。
相濡以沫百年,这一世的他们,永葆青春。
……
“相公。”
张玉凤轻轻笑着,柳叶似的眉目弯弯,眼睛眨巴眨巴,
“七门邀相公讲道,相公有空去么?”
“有,当然有,那符水张家主母可是算计了念玉,这笔账我还没算呢。”
李镇准备今日讨伐张家,便以……镇仙家家主之名。
可到了那七门齐聚的宴会。
耳边却听见“咔嚓”的声响。
所有的一切,都如玻璃一般,碎了。
他猛地从床上爬起。
脑门上似乎还贴着什么东西。
那银白色的符箓,浸染着周遭的灰白,便如一日寿元的蜉蝣,燃尽。
李镇大口喘着粗气,记忆如海水一般涌来。
身旁,只有一个美艳却伤痕累累的女子,满脸泪痕。
她用自己仅存的一臂,拿着簪子,刺入脖间。
“相公,百年大梦,我已对你生了真情。
可世间非梦,强敌尤在。
只有相公受弥天之苦痛,才可渡过这缠心劫。
相公,记得答应我说的,帮我除了……张家主母……”
嗤啦!
那女子脖间殷红喷洒而出。
李镇无言,却仿佛失了一切。
纸糊的窗外,大雪纷飞,浇头之势,冰冷不堪。
屋子里的炭火烧得正红,似乎过去的一切都还温热。
“玉凤,何苦呢?”
……
千里之外,那中州张家宝地。
身化咒眼的食祟,忽地察觉到那根牢固无比的丝线,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