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云一字一句给太子讲自己的计策,她慢慢地说话,也在悄悄观察太子的神色。
表面上是太子利用她除掉二皇子,实际上朝云也在利用太子来实施除掉二皇子的计划。
“太子,您觉得可行吗?”
赵徵羽深吸了一口气,“要说胆子大,还是你胆子大。”
朝云忙跪下:“奴才斗胆,只是一心想帮助太子殿下除去心中忧患,若殿下觉得不妥,奴才再不敢提。”
赵徵羽沉默了一会,说:“你回去吧,容我想想。”
“是。”
晚上,赵徵羽去见皇后,皇后一脸喜色。
“羽儿,快来,有个好消息,舞阳有喜了。”
赵徵羽微怔,“多久了?”
“太医说才两个月,我刚多安排了人去服侍她,这是你第一个孩子,你要多陪陪她。”
晚上,赵徵羽去看了舞阳郡主,她已经睡着了,呼吸平稳,腹部轻轻起伏,那里有一个小生命,是他生命的延续。
他轻轻握住舞阳郡主的手,心里开始体味到即将为人父的欣喜。
太子妃宫中,庞静嘉躲在床帐后哭。
自从上次她私自惩戒朝云,去找皇后说理,被皇后训斥了一顿后,她又伤心又觉得丢脸,在宫中沉寂了一段时间。
这段时间,太子并没有冷落她,去她这里比去舞阳那里多,但她却没有怀孕,竟然是那个行为不端的人先怀了孕。
“我一向不争不抢,为什么老天爷这么不公平,给那个争强好胜的人孩子,却不给我一个孩子?”
倚翠安慰她:“太子妃,您别伤心,怀孕生子这事,也不是人为能控制的了的,缘分到了就有了。”
庞静嘉蓄着两包眼泪,问倚翠:“你说,太子是更爱我,还是更爱侧妃?”
倚翠说:“自然是更爱太子妃您了,一定是这段时间您心情不好,所以怀不上孕,一定要心情好才行啊。”
庞静嘉觉得万分的委屈,让倚翠铺纸磨墨,“我要给爹和娘写信。”
自从舞阳郡主怀孕后,太子几乎日日都去她那,甚至为了让她开心些,暗中给宫外的长公主赵念柔送了些银子。
赵念柔经过这些年的磋磨,已经满脸风霜,跟普通村妇无异了。
她如今最大的心愿就是女儿在宫里平平安安,顺顺利利生下孩子,所以更加安分守己,老实本分地生活。
倒是被休弃赶出来的郑氏一家子,嫁妆全都霍霍完了,日子过得十分水深火热。
郑氏和郑夫人每日天不亮就要出门做事,天黑了才能回来休息,每日挣几十个铜板,一天不干活就要饿肚子。
郑婉儿在家看着弟弟,实在嘴馋,就戴了帷帽去集市上捡人家不要的菜叶子回来煮饭吃。
郑昂每日被关在家中,人不人鬼不鬼的,不能出去挣钱,更别谈娶媳妇。
因为嫁妆输光了,没有银子送去给流放的郑老爷,郑老爷在流放之地不久就生病,一命呜呼了。
郑氏一家人哭了一场,天亮收拾收拾又要去干活了。
看着眼前似乎走不到头的土路,和脚上已经磨破的鞋子,郑氏想着今年的冬季,大热天就觉得冷了。
她明白了,她现在确实比惨死的姜有容还要惨。
这就是她造孽的报应吗?
她现在恨不得姜有容过来索她的命,好终结这每日吃不饱还要干活的苦难的日子。
——
太子每日沉浸在即将迎来孩子的喜悦中,甚至已经开始给孩子取名字了。
一日皇后将他叫过去,交给他一封密信。
“是晋北王送来的。”
太子看完信,脸色阴沉沉的。
“晋北王说了,他女儿生下嫡子之前,太子不该有庶子庶女,太子侧妃的孩子不能留。否则的话,他不会再支持你继承皇位。”
“哼!”赵徵羽一把揉了信,“我是太子,他不支持我支持谁?”
皇后说:“六皇子不提,二皇子一直是你父皇最宠爱的儿子,即使他母妃和亲之后,皇上对他也是爱护有加。若是此时晋北王也支持二皇子,你的储君之位确实岌岌可危。”
赵徵羽闭了眼,再睁开时已经是一片狠戾之色。
“母后,我受他人钳制已经很久了,再不想过这种任人操控的日子了。”
皇后劝道:“羽儿,若你下不去手,可以让母后来。只要等太子妃生下长子,你和舞阳生多少孩子都可以。”
“不,母后,没人能伤舞阳的孩子,我不允许。”
他转身走了出去,背影无比坚决。
当晚他叫来朝云,“你那个计谋,可以用了。”
朝云很惊讶,过了这么些天,她都以为太子要放弃了呢。
“好,殿下,开弓没有回头箭,你可想好了?”
“本殿下想好了。”
——
因为舞阳郡主有孕,原先的宫室住起来不太方便了,皇后向皇上提议,将之前贵妃的宫殿收拾出来,给舞阳郡主住着。
宫中许久没有添小孩子了,皇上很开心,想着贵妃的宫殿看着睹物思人,不如修缮一下让新人住进来,就同意了。
满宫里都很喜庆,只有二皇子不同意,坚决要留着他母妃的住处。
他有多孝顺,就显得皇上有多无情,皇上冷漠地让人开始着手打扫。
不出半月,宫殿收拾出来,焕然一新,忽然乌国传来噩耗,新王后,也就是郑贵妃在北境因病逝世了。
舞阳郡主忽然觉得贵妃之前住的宫室不吉利,不愿搬进去,皇后就请来大师看一看。
大师说,需要有阳气旺盛的男子先进去住三天,用阳气驱散阴气,就无碍了。
太子为了自己的孩子,宣布暂停理政三日,要斋戒沐浴,去新宫殿住三天,这三天不能有其他人打扰。
宫中不许祭奠郑贵妃,二皇子就自己在府里偷偷披麻戴孝。
郑贵妃在北境吃不惯住不惯,给儿子的信一封也没送出去,无望的等待中,终于熬灭了心气,消耗了生命。
二皇子还没来得及接母亲回来,就永远失去了母亲。
如今贵妃的牌位前,二皇子没有烧纸,而是在磨刀。
杀母之仇,不共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