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瑶带着一袋子磷矿粉,来到陈府靠近大街的那一面,陈府墙外洒磷粉造“鬼火“。
在没有钟表的年代,更夫通过五更制为百姓提供时间参考。
从晚上7点的一更开始,到次日凌晨5点的五更结束,共五次报时。
夜间是盗贼活动的高发时段,更夫通过巡逻对犯罪分子形成威慑,自然也是她计划中的大喇叭。
只需在陈府附近显眼的地方,用朱砂大大地写上一个“冤”字,就足以让众人浮想联翩。
江月瑶心里门儿清,只要更夫巡逻路过此处,瞧见这磷矿粉发出的鬼火,不出明日,整个青竹镇都会传得沸沸扬扬,说陈府闹鬼。
作贼心虚的陈翁,在听闻这些传言后,会如何应对呢?
是慌慌张张地四处辟谣,掩盖自己曾经犯下的罪行?
还是会心惊胆战,以为真是那些被他害过的人化作冤魂前来索命?
做完这一切,她身形如电,几个闪转腾挪间,便悄无声息地回到了与绝尘事先约定好的地点。
四周静谧无声,唯有微风轻轻拂过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
她清了清嗓子,发出一声清脆的鸟叫,几乎是瞬间,绝尘便出现在她眼前,单膝跪地,恭敬地唤道:“夫人。”
江月瑶顾不上寒暄,急切地问道:“绝尘,人救出来了吗?”
绝尘微微抬起头,沉稳地回道:“人已经救出来了,和那个李秀才一起安顿在百味楼。那里人来人往,热闹非凡,不易被人察觉,是个藏身的好地方。”
江月瑶闻言,心中稍安,点了点头说道:“行,你务必好好保护这两人,三天后将他们安然无恙地带到陈府来。”
“是。”
随后她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俏皮的笑容,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嘻嘻,能不能麻烦裴大人将郡守请过来呀?我怕我一个人搞不定啊。”
绝尘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丝诧异,显然未曾料到她会提出这般请求。
不过他迅速敛去惊色,拱手恭声道:“夫人,我即刻便去请示主子,还望夫人安心等候。主子素来智谋超群,此事定能妥善处置。”
江月瑶轻轻颔首,“还有一事需劳烦你,三日后,将钱多多也一并唤来。人多些,我心里也能踏实些。这陈府,表面看似光鲜,实则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虎狼之窝,暗藏无数凶险。”
绝尘听闻此言,眉头瞬间紧蹙,忧虑之色溢于言表,对江月瑶的安全愈发担忧起来。
“夫人,若此处当真如此凶险,您不妨先撤离此地。主子神通广大,定有应对之策。”
“不行,我必须留在此处,确保小翠安然无恙。你莫要再耽搁,速去请示主子,我且等着主子的回复。”江月瑶却坚定地摇了摇头,她必须留在这里。
绝尘满心无奈,却也只能轻轻点头,旋即转身匆匆离去。
这一整夜江月瑶马不停蹄地奔波忙碌,此刻只觉浑身疲惫如潮水般涌来。
她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自己的房间,也顾不上什么仪态,四仰八叉地往床上一躺,不一会儿便沉沉睡去。
睡梦中,她只觉一阵异样的气息萦绕在身旁,迷迷糊糊间,竟察觉有个身影静静地立在床前。
她一个激灵,瞬间清醒过来,慌忙起身,双手下意识地捂住身子。
她向来有裸睡的习惯,此刻只觉羞窘万分。
“裴……裴衡……”待她定睛看清眼前的人影,这才惊呼出声。
眼前那男子身形高大挺拔,此刻他的眼神阴鸷冷冽,“江月瑶,我的暗卫,你倒是用得很顺手啊。”
江月瑶心虚地缩了缩脖子,脸上挤出一抹尴尬的笑容,讪讪道:“嘿嘿,是……是很顺手。”
裴衡并未言语,两人就这样对视着,气氛变得无比紧张。
许久,江月瑶才结结巴巴地开口问道:“裴……裴公子,你这么晚前来,是……是有什么事情吗?”
裴衡这才坐下,伸手掐住江月瑶的脖子,“你打算怎么处理太子?”
她挑眉,原来裴衡早就知道听澜阁住的是太子,“给太子解毒,送太子回金陵。”
裴衡这才放开手,“你能解噬魂蛊的蛊毒?”
“能,但要很多很多时间。”江月瑶轻轻咳嗽了一声,刚才裴衡的力道着实不小,此刻她的喉咙还火辣辣地疼。
她揉了揉脖子,接着说道:“若是现在送他回金陵,恐怕熬不过七天。”
“储君乃是国之根本,如若太子薨逝,周围各国定会如群狼环伺,虎视眈眈。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到那时,景国还能存在吗?”江月瑶无奈地看向裴衡:“我只是想保住太子,让景国能有休养生息的机会。若太子不在,景国必将陷入内忧外患的绝境,百姓也会流离失所,这是我不愿看到的。”
裴衡闻言倒是笑出了声,他已经可以确认这就是心月狐转世。
太史令说过,心月狐乃是景国救星。
得之,可得天下。
“好,你倒是心怀天下,有这般宏大的志向。”裴衡止住笑声,目光灼灼地看向江月瑶,眼中满是赞许。
江月瑶却轻轻摆了摆手,神色间带着几分洒脱与无奈:“那倒也不是,裴公子,我不过是个平凡女子,只想让我和我的孩儿生活的地方能够安稳。什么天下大业,于我而言太过遥远,刚才说过了覆巢之下无完卵,我只盼着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
裴衡闻言,眸光一暗,似有一团幽火在眼底燃烧。
他应该是疯了,听绝尘说陈府这边的情况,不由得担心江月瑶的处境。
犹豫再三他还是来看她了,只是听见她满心满眼地计划着未来,却没有自己。
一股无名火在心底蔓延,他突然伸手,如铁钳般钳制住她的后脑勺,微微用力,逼着她不得不贴近自己。
近在咫尺的距离,让江月瑶能清晰地感受到裴衡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自己脸上,带着一丝淡淡的松木香,撩拨着她的心弦。
她的心跳陡然加快,脸颊也不自觉地泛起一抹红晕,却撞进裴衡那深邃如潭的眼眸。
“所以你的计划,只有你的儿女,没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