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父亲!”
贾俊誉脚步匆匆,驱走了附近伺候着的家丁侍女,接着独自来到了父亲房中,动作小心的推开了门。
但这细微的声音还是惊动了屋内的贾梁道。
贾梁道悬在半空的心弦一下子崩紧了,惊恐的喝问道:
“是谁!是谁!是牧大人吗!牧大人是你吗?”
“父亲!是儿子啊!是俊誉!父亲莫怕!护送傲言侯的将士已经由锦县县令打发走了。”
“走了吗?真的走了吗!”
“真的走了!刚走了!他们只是来换马的!县令与儿一早就备好了马,等着他们的到来。”
贾梁道蜷缩在床底,像是受惊了的野鹿,瞪大了眼睛看着外头的儿子。
“见着牧大人了吗?”
贾俊誉艰难的弯下腰,透过床底缝与自家父亲对话:“父亲,没见着!”
贾梁道顿时害怕的躲闪起来:“那牧大人可能还会来!”
“爹!哎呀爹!真的没事了!您快从床底下出来!牧大人已经死了!傲言侯的头也已经在被带回京都的路上了。”
“给牧大人御寒的披风,都送出去了没有?”
“都送出去了!”
贾梁道忽然哭出声来:“我昨夜梦见牧大人了!牧大人说他冷啊!他说关外好冷,他说齐国京城的雨夜好冷。”
贾俊誉一时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才好。
自家父亲完全就是被吓得有些失神了。
“都是梦!都是梦而已!父亲!傲言侯已经死了!您在离京的时候明明去祭拜过的!”
贾梁道哭道:“不能让牧大人回来啊,千万不能让牧大人回来!呜呜!”
贾俊誉赶忙说道:“是是是,父亲放心,牧大人回不来了!您快从床底下出来吧!孩儿这腰不好,再这样弯着就要断了啊!”
“呜呜,还是让牧大人回来吧!还是让牧大人回来吧!牧大人是个好官啊!牧大人他是个忠臣啊!是我的错啊,我的错,牧大人死了,都是我的错。”
贾俊誉如遭雷击似的怔在原地,不可思议的看着床底下那哭泣的老人。
“爹,您说什么?”
贾梁道哭着缩在床底,不断的摇头:
“是我害死牧大人的,牧大人太可怕了,我实在太害怕了,我就联系了武林盟,武林盟的有个和尚进了城……”
“然后呢?这跟武林盟有什么关系?这跟和尚有什么关系?”
“武林盟里有个和尚进了京城,然后牧大人就死在京城里了,那个和尚,是牧大人都忌惮的和尚。”
贾梁道哭得像个孩子,侧躺在床底,脑袋无力的耷拉在地上。
贾俊誉却如脑袋嗡嗡作响,听自家父亲这话的意思,当初傲言侯横死在齐国京城,还与自家父亲有点关系!
甚至可能是父亲间接导致的?
怪不得自从父亲归来后,总心神不宁,原来是因为此事成了心结,所以才终日郁郁寡欢。
如今,傲言侯的首级找到了,成了压垮父亲心理防线的最后一根稻草。
“爹,您别说胡话了!”贾俊誉心惊肉跳的说着,朝床底下伸出手:“儿拉您出来!千万不要说这胡话了,傲言侯的死跟您一点关系都没有!”
要是让外界的人听到了这话,怕是他们贾家连如今的荣华富贵都保不住,非但保不住,还要连累得满门连坐!
贾梁道一把攥紧了长子的手:“儿啊,你也找个地方躲好吧,带着你的弟弟妹妹和妻儿找地方躲好!”
“爹,您快出来啊……”
“你晚上要是看到牧大人回来找我的话,就让他来找我吧!跟咱们一家人无关啊!”
贾俊誉看到自家父亲这幅疯癫模样,也忍不住心疼落泪:“爹,您当初为什么要干那样的傻事啊?”
贾梁道老泪纵横的摇摇头:“你不知道,你不知道啊!牧大人太可怕了,他敢炸皇城啊!”
“他这一炸,接着整个齐国京城就成了炼狱,死了不知道有多少人,短短几天,一座皇城就空啦!”
“我鬼迷心窍了啊!我真是鬼迷心窍了!我后悔死了,我不该、我不该跟牧大人对着干啊!他到死了都要我去使邸躲着!”
贾俊誉有些绝望,但也无可奈何,只能静静的陪着自家父亲。
贾梁道一直对着贾俊誉絮絮叨叨着一些语无伦次的话。
后来,贾梁道渐渐平静下来,也许是倾述够了,把心里话都用语无伦次的方式说出来了,心里就舒服了。
折腾了好半天,累坏了,就这样在床底地板上睡着了。
贾俊誉忍着腰上的痛,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老父亲从床底下拖出来,好艰难把他抱上床铺,盖好被子。
出了门,贾俊誉也没敢让仆人们回来伺候着,因为他实在是怕父亲在梦中呓语,说了些什么不该说的话。
然而贾俊誉慌乱中全然没有意识到,今夜若是自家父亲醒来,发现偌大的家中,空空荡荡,一个人影都没有。
那该是多么恐怖的场景啊。
……
……
牧青白与小和尚今天没吃上饭。
本来想故技重施,去找一家大酒楼吃霸王餐,但是奈何现在世风日下,在锦县这样的富裕县里,进酒楼都有门槛了。
在酒楼门口负责招呼的伙计看了眼牧青白与小和尚的装扮,就把二人轰走了。
根本没给他俩进去吃霸王餐的机会。
小和尚这金刚不坏,根本无地可施啊!
小和尚蔫了吧唧的说道:“牧公子,找个地方睡一觉吧,睡一觉就不饿了。”
“呵,那还叫睡觉吗?今天晚上咱俩要是能闭眼,那都算是饿晕过去了!你也不怕饿着饿着就饿死了!”
小和尚哭丧着脸说道:“可我也没办法啊!这锦县是富裕县,在一州之中算是上县的存在,这上县的酒楼一个个的都狗眼看人,看我俩这样就觉得我俩没钱!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其实换个角度来看,人家酒楼伙计已经很有眼力见了。他一看我俩就知道我俩是来吃霸王餐的。”
小和尚忽然一抬头:“疑!这墙好高啊!”
牧青白饿得前胸贴后背,瞄了一眼手边的墙壁:“这有什么稀奇,大户人家的墙院不都是这么高的吗?”
小和尚靠墙站好,扎了个马步:“快点儿牧公子,咱俩翻墙进去,进去劫富济贫!”
“劫富济贫?”
“咱们俩都这么惨了,还不配被救济吗?”
牧青白眼前一亮:“哎呀小和尚,要么说你激灵呢!你还真他娘的聪明!快快,你站好啊!要是我摔下来,我肯定拿砖头砸你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