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州,大都督行辕校场。
“好!好!韩忠打得好!银州一战,足以让秃发乌弧再也不敢南顾!”
赵暮云看着战报,朗声大笑。
河东的后顾之忧解除,心情极为舒畅。
他的面前,是范南和裴伦筹措来的堆积如山的物资。
而当那一千匹汗血宝马被牵出来时,整个校场都沸腾了。
这些马匹体型优美,头细颈高,四肢修长,皮薄毛细,出汗时肩部位置会流出如同鲜血般的汗水,在阳光下更是神骏异常,嘶鸣声清越激昂。
“我的亲娘诶……这,这就是西域的汗血宝马?”
武尚志看得眼睛发直,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郭洛虽然沉稳,但紧握的拳头和灼热的目光暴露了他内心的激动。
刚刚组建的一千重骑兵是他心血所在,奈何北马负重和冲刺能力有限,限制了战斗力。
连奚胜、柳毅这样的步军将领也忍不住赞叹:“真乃龙驹也!”
赵暮云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大笑着一挥手:“都别眼馋了!郭洛!”
“末将在!”郭洛猛地踏前一步,声如洪钟。
“这一千匹汗血马,全部配给你的重骑营!赶紧给我好好训练,到时候给我狠狠地打鞑子!”
郭洛单膝跪地,抱拳过头,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发颤:“末将郭洛,必不负大都督厚望!重骑营在,破阵之锋就在!”
就在众将围着汗血马议论纷纷,憧憬着未来铁骑踏阵的雄壮场面时,辕门外传来通报:
“报——韩忠节度使、慕容春华校尉、钟猛校尉,率河东军八千,携大批缴获,已至营外!”
赵暮云闻言,脸上喜色更浓:“快请!不,我亲自去迎!”
很快,赵暮云携众将迎来了风尘仆仆却意气风发的韩忠三人。
“末将韩忠(慕容春华、钟猛),参见大都督!”
“托大都督洪福,银州大捷,秃发乌弧已溃逃出大青山!特率精锐前来,听候调遣!”
韩忠代表三人,朗声汇报。
“辛苦了!诸位都辛苦了!”
赵暮云亲自扶起三人,用力拍了拍他们的肩膀,“银州一战,打出了我军的威风,也打出了我大胤人的志气!你们带来的生力军和缴获,更是雪中送炭!”
众人回到大帐,气氛热烈。
钟猛更是绘声绘色地讲起震天雷炸得鞑子人仰马翻,猛火油烧得敌军哭爹喊娘的场景,引得众将哈哈大笑。
然而,夜不收指挥副使沈千在赵暮云兴奋之余,寻了个机会,凑近低声道:
“大都督,李金刚派来了一个使团,以兵部侍郎崔勉为首,已经到了代州,曹都督和刘都督两人正在跟他斡旋呢!”
赵暮云脸上的笑容淡去,冷哼一声:“哼!李金刚生怕我不出兵,居然派人来监督来了!”
“那要不要让他们消失?”沈千顿时脸上一寒,做了一个抹脖子手势。
赵暮云当即给他一个暴栗:“他们现在杀不得,杀了他们,李金刚会跟我们翻脸的!”
他走到帐门口,望着外面正在卸下缴获物资、人喊马嘶的繁忙景象,以及远处那些正在适应新坐骑的重骑兵,目光逐渐变得锐利而坚定。
“他们不是催我们出兵吗?好!那我就出给他们看!”
赵暮云猛地转身,目光扫过帐内济济一堂的将领:韩忠、慕容春华、钟猛、武尚志、郭洛、奚胜、柳毅……
忠心耿耿的兄弟,能征惯战之将,加上新得的精良装备和士气高昂的军队,一股豪情在他胸中激荡。
“传令三军!休整三日,分发缴获,补充粮草!”
“三日后,大军开拔,东出井陉,兵发河北易州!”
“本督要亲自去会会那北狄左贤王兀术,也让李金刚看看,我河东男儿,是如何为国征战的!”
“谨遵大都督将令!”
众将齐声应诺,声震屋瓦。
而那位崔勉侍郎,在得知赵暮云终于决定出兵后,先是松了口气,随即看到西京军如此兵强马壮、士气如虹,心中又不免蒙上一层新的阴影。
李金刚想要的,恐怕不仅仅是一个“出兵”的结果吧!
......
而此时此刻。
相州前线,战事进入了更加残酷和考验意志的阶段。
兀术在初战受挫后,迅速调整了策略。
他不再执着于正面强攻那些如同刺猬般的营垒,而是充分发挥己方骑兵的机动优势,采取了多点袭扰、疲敌困敌的战术。
数万北狄轻骑,被分成数十股,如同跗骨之蛆,日夜不停地围绕着奉军防线游弋、挑衅。
他们时而在黎明时分突然出现在某个营垒外,抛射一阵箭雨,不等守军组织起有效反击便唿哨而去。
时而在深夜燃起篝火,擂动战鼓,做出夜袭的假象,搅得守军彻夜难眠。
更多的时候,他们如同幽灵般猎杀着奉军派往外界的一切人员:传递军情的斥候、运输粮秣的辎重队、甚至小股出营取水或巡逻的士卒。
短短五六日,奉军外围损失惨重。
尤其是斥候,伤亡超过三成,许多经验丰富的斥候出营后便杳无音讯,导致相州对外界的信息获取变得极其困难,如同蒙上了眼睛。
一支运粮队在外围三十里处遭遇大股狄骑突袭,护卫的五百士卒力战至死,粮车被焚毁大半。
消息传回,营中弥漫起一股不安和压抑的气氛。
士卒们不敢轻易出营,神经时刻紧绷,疲惫感与日俱增。
一种被孤立、被包围的恐惧,如同瘟疫般在军中悄悄蔓延。
中军大帐内,烛火摇曳。
杨岩听着各营上报的损失和面临的困境,脸上依旧看不出什么表情。
但他知道,兀术这是要用这种无休止的骚扰和猎杀,消耗守军的精力,打击士气,最终拖垮他们。
“不能这样下去。”
杨岩放下手中的战报,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被动挨打,只会助长敌军气焰,消磨我军斗志。对付骑兵,尤其是这等精锐游骑,需得以骑制骑,或以计破之。”
他目光扫过帐内诸将,最后定格在骑兵都尉王禀身上。
王禀感受到大帅的目光,立刻挺直了腰杆。
“王禀!”
“末将在!”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你的骑兵营,歇得够久了。”